莲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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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Peter在谎言脱口而出的瞬间想过所有的可能性，就连Tony会以为自己生病做梦都设想过，但唯一没想到的是——

　　

　　Tony相信了！？

　　

　　“平行世界？”Tony的眉心皱起，像是每一次在实验室内遇到一丁点暂时无法克服的难关时一样。

　　

　　“平行世界就是……”

　　

　　“我知道原理。”Tony挥手打断Peter的解释，然后认真盯着他的眼睛，“你真的是？”

　　

　　Peter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应该继续撒谎，还是说点别的绕开这个话题，至少让他找到机会立刻回到正确的时间线，而不是站在这里任由这次不应该存在的见面把错误延续的更大。

　　

　　“抱歉Mr.Stark，其实这只是你的一场梦……你就是在梦里看到我……”Peter编不下去了，“对，我真的是。”

　　

　　说这话的时候他有些心虚，低下头不敢抬眼看向Tony。

　　

　　Peter一定没想到，那句承认给了Tony一点勇气。

　　

　　他抓紧了Peter的手腕。

　　

　　Peter紧张地僵在原地，双腿几乎失去了知觉，一时间失去了对缠绕已久的悲伤，灌满胸腔的喜悦的表达。他立在原地，抬起一半的手无法落下，他需要用更多的谎言来让Tony信服。

　　

　　他应该装成Tony的恋人？还是表现得更陌生一点？

　　

　　希望他不会怀疑……

　　

　　“Peter？”

　　

　　“我本来不应该来见你的。”Peter眼神躲闪着，猛然想起Tony熟知自己撒谎时的特征，或许刚刚会因为见面的惊讶没有注意到，但是现在一定逃不过Tony认真的审视。

　　

　　Peter尽量回避掉自己的小动作，漫不经心地试图抽走自己的手。如果再这样亲密地接触着，他恐怕会忍不住抱过去，然后痛哭一场，告诉Tony他有多么想他。

　　

　　Tony却抓得很用力，Peter觉得手腕上可能被捏出红印，Tony仿佛担心Peter会从他手心中散开一样。

　　

　　Peter舔了口嘴唇，放弃了偷偷摸摸的小动作。

　　

　　“你的世界……”Peter发誓，他在竭尽全力让自己的谎言听起来真实一点，所以他掺和了大部分真话，但乱七八糟的心情还是让他的身体变得紧绷，语言也零碎的不成形状，他尝试着努力地拼凑的更完整一些，“看起来很糟糕，发生了什么吗？我那里，和灭霸打了一架，但很明显，我们输的很惨，所以Strange把我送到这里来，尝试找到打赢他的方法，我，我是说，我不应该见到你，我担心这会引起一点变化，当然了，这不是Strange说的，但小心一点总没坏处，但是，见到熟人的感觉真好。”Peter用力深呼吸一口，“God，这真是……”

　　

　　这真是我说过的最完美的谎话了。Peter用力才把最后一句话憋在喉咙深处，没有说出来。

　　

　　“这真是？”

　　

　　“真是美妙。”

　　

　　Peter掩饰般地咳嗽一声，不自然地低下头时看到被紧紧握住的手腕。他努力地寻找着措辞，想要寻找到一个正确的答案——用来离开Tony，然后回到自己的世界。

　　

　　或者干脆用撒谎的身份就这么留下？

　　

　　Peter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还没等思考为什么会那么考虑的时候，他已经被拥入Tony的怀抱里。

　　

　　“Mr.Star……”

　　

　　Peter感受到k的气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还未冲进空气中，就已经被撞碎，轻的连凑在他耳边的Tony和自己都听不见。他以为Tony会抱着他，说说这个世界的变化，聊聊剩余的人生存下来是多么的辛苦和不容易。这些他已经听得足够多了——在五年后的世界里——Peter赚到了一个拥抱，谨慎地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害怕漏下Tony的任何一个音阶。

　　

　　Tony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他们只是保持一个姿势。

　　

　　街道比以往都要安静。

　　

　　以往，这本是条相对热闹的街区。Peter从未见过如此萧条的一面，就像他从没见过Tony担惊受怕的一面。

　　

　　就算看不到，Peter也能感到自己身后的那只手臂在微微颤抖。

　　

　　Peter害怕Tony说出什么伤感的话题，想要先一步开口。

　　

　　但Tony在失态之后很快平静地拍拍他的肩膀。

　　

　　Tony对Peter说。

　　

　　“你辛苦了，kid。”

　　

　　Peter立即红了眼眶。

　　

　　此前的时光冲破了重重桎梏，随着Tony的声音翩然而至，让Peter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他始终是被Tony拥抱着，他想作出回应。

　　

　　Peter抬起手臂，回抱住Tony的肩膀，比任何时刻都更要放纵那股名为不舍的情感。

　　

　　这种现象非常常见，在经历过宇宙一半的人化灰之后，仿佛在街道上最常见的打招呼方式便是这样相拥给予慰藉。

　　

　　偶尔路过的行人并不会表现出太多吃惊，而是被两个人的动作引起了自己的伤心故事，加快了脚步。

　　

　　Tony没有推开他，只是偶尔拍拍Peter的头顶或者肩膀，等着他哭够。

　　

　　甚至还对他开了个玩笑。

　　

　　“你哭得看起来像是死的那个人是我。”

　　

　　现在Peter感谢自己临时编的谎言。

　　

　　“对，我的世界里，死的那个人的确是你。”Peter抽噎着，努力组成了一组完整的话。

　　

　　“化灰的人轮到我了？”

　　

　　Tony尝试着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他皱起眉，不敢去想象Peter哭的有多伤心。

　　

　　“不不，”Peter的谎言还在继续，而且越发顺口，“我们在灭霸到达地球前提前毁掉了宝石，但正面的战场我们输的很惨。”

　　

　　“真难想象。”

　　

　　Peter已经停止哭泣。他稍稍放下手臂，而Tony也松开了他。

　　

　　现在Peter开始慢慢觉得糟糕，因为他已经想不出后面的故事了，他需要寻找一个好理由，让Tony信服，“因为我们……很分散，是的，看起来灭霸早有准备，他知道怎么打败我们。Strange把我送到各个世界，希望我能找到反扑的办法。”

　　

　　“你看起来还没放弃。”

　　

　　“我当然不会放弃。”

　　

　　Peter不知道自己脱口而出的答案到底是在回答什么，一个为谎言而存在的谎言？

　　

　　因为他知道Tony不可能回来，那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

　　

　　Tony沿着一侧的石阶坐下，拖在地上的下摆沾上尘土。总是被清理干净的街道如今到处是落叶和沙尘。

　　

　　Peter无法想象大家该如何在这样的世界中生存。

　　

　　“Mr.Stark，我是说，Tony？”

　　

　　Tony抬头看着他。

　　

　　“Happy说，我的意思是，我那个世界的Happy，他说你做过无数件会后悔的事情，但唯一不后悔的，就是选择了我，我能……”

　　

　　Peter的声音渐渐低微，趋近消失。

　　

　　“这件战衣不是我做给你的。”

　　

　　“对，”Peter不知道为什么Tony回避了那个话题，他慌张地拽了下战衣的袖口，“这是我自己做的。”

　　

　　他像是害怕Tony会不满意地低垂着头，等待熟悉的训斥。

　　

　　“我希望你比我更好，显然，你做到了。”

　　

　　“不！”Peter立即回答，“我还差得远，至少比你差了10年。”

　　

　　“10年？”这次Tony反而不高兴地站起来，像是要和Peter一较高低，“说真的，至少50年，Kid。”

　　

　　Peter摆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

　　

　　“Hey！50年也实在是太小瞧人了！”

　　

　　“50年，最低条件，不能再降了。”Tony突然摆出一副商人的面孔，开始和Peter讨价还价。

　　

　　Peter在这时候反而被激起了好胜心，不知道是实话还是仅仅是逞强，“你等着，我在5年内就会超越你！”

　　

　　“是吗？”Tony表现得完全不对此担忧，然后若无其事地问向Peter：“所以你们是怎么复活回来的？”

　　

　　“喔！关于这个，一定要夸夸Scott，他……”

　　

　　Peter突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诧异地瞄了眼Tony，便看到Tony一脸笃定。

　　

　　“所以你果然是我认识的那个Peter，对吗？”

　　

　　“不不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Mr.Stark，这一定是个误会，我想我需要重新说起来，这个是……”

　　

　　“Peter Parker！”

　　

　　Tony提高音量，眉心撺出一股愠怒，随即又很快放下，“Steve说灭霸毁了全部的宇宙宝石。”

　　

　　“是的……”

　　

　　“所以你回来了，是什么原因……”

　　

　　“不！”Peter迅速打断了Tony正在酝酿的分析，“我还没回来，准确来说，这个时间我还没回来，我很抱歉，Mr.Stark，我该回去了。”

　　

　　“你来自未来？”

　　

　　“嘘！”Peter立即冲过去，用手捂住Tony的嘴，随即又发现这个动作过于失礼，连忙松开后道歉：“我很抱歉，Mr.Stark，但你现在还不应该知道……”

　　

　　“你是说，我还是受了Scott的启发了？”

　　

　　“……”

　　“Scott，在德国那个能变大变小的家伙？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我记得他也失踪了。”

　　

　　Peter决定不出声，他赌气地坐到Tony旁边，那些本来非常沉痛的东西突然消散了很多。

　　

　　“看起来我还有机会挽回你。”

　　

　　在温暖的掌心盖在Peter头顶的时候，他听见自己的心跳不规律的跳动。

　　

　　“这个也不能说？”

　　

　　Peter继续默不作声，手悄悄地撺成拳头，但这完全不影响Tony的自言自语。似乎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话多的一方总是Peter，在时光颠倒的时刻，总是在讲述的人却变成了Tony。

　　

　　来自未来的Peter和来自过去的Tony。

　　

　　“那让我猜猜，你绝对说对了一件事情，在你的那个世界里，我已经不在了？”

　　

　　“Tony！？”

　　

　　“因为我在的话，你不会想要回到过去，或者说，我不会准许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这一点都不危险，Mr.Stark，你应该相信……”

　　

　　“我没在征询你的意见，kid，但我知道量子技术一点都不安全，既不浪漫也不酷，你听懂了吗？”

　　

　　“God，你连原理都知道了？”Peter懊恼地抱住头，随后很快地抛开这个问题不顾，“我们已经这么久没见面了，难道你就不该安慰我一下？”

　　

　　“安慰你？为什么，按照我的时间线来说，现在你才是死掉的那个，难道被安慰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Okey，okey。”Peter烦躁地不知所措，这和以往的状况不同，每一次他都会在Tony的面前哭的很丢面子，但面对这个应该是非常伤心的Tony，他们却一直在吵架。

　　

　　等等，非常伤心。Tony当然是非常伤心的吧？

　　

　　Peter有些慌张起来，他收回想去抱一下Tony的手，随口敷衍了事地说了句：“I'm good。”

　　

　　“这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安慰人。”

　　

　　“我以为我忽然出现，你应该会……”

　　

　　“会什么，抱着你哭一顿？”

　　

　　Peter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但看脸色好像是想要承认Tony说的假设。

　　

　　“至少不该是在这里和我吵架。”

　　

　　“因为我知道的事实是我失去了Peter Parker，而我也不应该知道你还有机会复活。”Tony看起来是在生气，“这有可能会改变未来吗？”

　　

　　“应该不……”Peter回答的有些心虚，“至少在Scott找到你之前，别行动就不会改变结果。”

　　

　　Peter似乎听见Tony松口气的声音，而Tony的态度也明显缓和了过来。

　　

　　“也就是说，我在等待的过程里至少还可以有期待了？”

　　

　　Peter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稍许。他没回答，也不想猜测Tony所谓的期待是指什么。

　　

　　“我或许可以留在这里！帮助你做些什么，虽然我也不清楚我消失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至少能帮上忙，好吧，我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直觉告诉我（根本没有这个答案的直觉，Peter想，所以他又改口），我是说，我的意思是，我觉得我可以帮上些什么，Mr.Stark，多一人总比没有强，你觉得呢？”

　　

　　Tony站起身，用一个拥抱打断了Peter的话。

　　

　　“别把过去和你的生活混为一谈，kid。”

　　

　　Peter感到泪水从眼角慢慢渗出，还是老样子，还是一成不变的哭泣，不管这个过程经历过多少次，见面，拥抱，最终还是会走向哭泣。

　　

　　但眼泪不能打断Tony。

　　

　　“在我的未来会有Peter Parker来完成你想做的那些事，你应该去做你现在该完成的事。别像我一样，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虽然偶尔后悔也能督促你的进步，最关键的是，别停下，别回头。”

　　

　　Tony轻拍着Peter的肩膀，他曾为这位史上最年轻复仇者授勋的位置，“有一件事我要坦率地承认，我唯一没后悔的事情就是选择了你？Yes，你会超越我吗，The Avenger？”

　　

　　Peter听见自己回答yes，声音被泪水和鼻音冲刷的支离破碎，但他还是努力地回答完整。

　　

　　Yes，Mr.Stark。

　　

　　“好了，”Tony扯出一个笑容，但看起来有点勉强，“你现在应该回去，答应我，永远不要再返回过去，无论我的未来发生了什么。”

　　

　　“我恐怕不能答应你，Mr.Stark，”Peter努力地止住哭泣，然后对Tony皱起的眉头做出一个躲闪的眼神，“因为我不小心犯了个错误……我恐怕需要去修正那个错误，再向前看。”

　　

　　“你做了什么？”

　　

　　“我……”Peter更加心虚了，低下头甚至不敢直视Tony的眼睛，“我在一个绑架案之前……就是你被绑架要求你做出导弹的那一次，把你救出来了……我发誓，我是无意的，我根本不知道那个导弹是导致你被绑架的契机，我只是不想那东西伤到你，不管怎样，现在那个错误已经发生了，我……”

　　

　　“What the fuck！？”

　　

　　Peter再次承认，对Tony说出实话可能是个错误，非常大的错误。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