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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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K 生日快乐，宝宝最爱你了。

07

　　

　　时间平静地流逝着，Peter时而会产生一种奇怪的错觉，年轻的Tony像是一个不切实际的美好梦境。他在清晨醒来的时候会感到恍惚，手指上的触感仿佛也变得不真实。

　　

　　他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洗漱，然后自然而熟练地走到原本属于Tony的实验室。他推开门，幻想着Tony会转身，告诉他“你迟到了”，然后又沉浸在手中的新实验中，专注而认真。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Peter只有在这时候才能清醒地意识到，无论是战争还是牺牲，都不是梦境中才出现的东西，而是事实。

　　

　　Tony的确已经永远地离去，而他站在这里，孤身一人，看着属于自己的实验室。Peter不知道，他以前是这么无法忍受寂寞的人吗？

　　

　　Tony是在这里创造出时间机器的吗？一套完整的理论，和设备？

　　

　　这真是匪夷所思的一件事。Tony用他创造的时间机器去改变未来，而他这个因此复活的人却想要自私地扭曲过去。

　　

　　“对不起Bruce。”Peter的手掌按在冰凉的金属台上，他在心底默念一句。也许也对不起Tony，但Peter已做出打算。

　　

　　他好像不再犹豫，困惑的东西也被挤出。Friday的声音唤起他一直想要逃避的东西——关于Tony的生平记载。Peter现在才明白这是一件多么难以面对的事情，他首次感受到距离感，他没有办法伸出手，穿越过屏幕，握住Tony的手。

　　

　　不，Peter用力摇了摇头。

　　

　　他还有机会。

　　

　　他还有一次突破障碍让Tony停留下来的机会。

　　

　　Peter盯向屏幕，努力地忍住眼泪，确保屏幕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年轻Tony的脸不会让他的眼泪掉下来，不会反复上演他们上一次见面时的出糗状况。

　　

　　那太丢脸了。Peter想着，他不想在被那个Tony嘲笑。

　　

　　Peter没有察觉到外面已经天黑，来自May的电话已经连续打了好几个。

　　

　　“Peter，”声音从门口传来，Banner走进来，好像他已经在这里埋伏了一阵子，只等着Peter处理好自己的“问题”，站起身，他才出声，“我想我需要和你谈谈。”

　　

　　Peter不知道Banner是不是也是Tony提前安排好的“监护人”，或者只是博士自作主张，因为前些天他的小动作。Peter突然有些烦躁，他知道Banner到底想和他谈什么。

　　

　　“你前几天用了时间机器。”

　　

　　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回旋地余地。Peter不知道Banner是怎么发现的，也许是数值，也许是什么不起眼的小机关。他本来想撒谎，装作不知道，但现在，显然没那么容易。

　　

　　Peter开口，只说了一个单词，“抱歉。”

　　

　　“你知不知道那样做可能会……”

　　

　　“改变未来，创造出另一个宇宙，可能是非常糟糕的宇宙。”

　　

　　“不。”Banner摇头，前倾着身子，不知道这样是否会让Peter好受些，“那样做有几率会让你消失在量子隧道里，再也无法出现在正常的世界。你知道那里的危害，Peter，我是在担心你。”

　　

　　Peter突然有些羞赧，因为他揣测些造成误会的事情，现在才有些愧疚。“我很抱歉……”

　　

　　Banner的声音还在自顾自地继续，“毕竟现在我们没有人熟悉量子物理，初版的时间机器被灭霸破坏，真正造出时间机器的人也已经……抱歉，Peter，抱歉，我不该提起这件事的。”

　　

　　也？也已经离去。

　　

　　我知道，我知道。Peter在心底默念，他们彼此心照不宣，但谁都没有说出那些令人伤心的词句。

　　

　　“好了，我们说说你的事。”Banner在努力转换话题，而Peter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难以忍耐。

　　

　　“我不得不再次提醒你，Peter，量子隧道很危险，那还不是我们现在掌握住的力量。首先，当然，Tony的理论很完善，但也可能会有很多很多意外，哪怕是万分之一，我也不希望你去冒险。”

　　

　　Peter只是默默听着，手攥成拳头，停放在膝盖上。

　　

　　“我们同样都很怀念他，但不该是这种方式。”Banner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即便他们坐得很近，“你应该振作起来，靠你自己，用你自己的方式，这样Tony才会感到开心。”

　　

　　不。

　　

　　Peter的心底在对他低语。他不会感到开心的，他再也不会感到任何情感了。他已经离开。

　　

　　Banner没有得到Peter的回应，他叹息，这一次声音清晰地回荡在Peter耳边。真实而接近，“你该回去了，Peter，我猜May还在等着你。”

　　

　　Peter立即起身，“我还可以再过来吗。”他问出反复的、相同的问题，但这一次不再是询问。

　　

　　“当然。”Banner装作轻松，他还不知道Peter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当然，这里也是你的家，我们都在等着你回来。”

　　

　　他没有再搭话，套回战衣的身影从窗台跃下，消失在整片月色中。

　　

　　“他不会听你的话，我猜的。”Banner身后的门被推开，Wanda慢慢走了进来。

　　

　　“你听见了？”

　　

　　Wanda点头，替Banner关上房间的灯，“你们没有关门。”

　　

　　“你可以帮我劝劝他……”Banner知道自己说这种话的意图，有点自私。

　　

　　因为他们同样是失去爱人的人，Banner下意识地认为Peter或许能听进去Wanda的劝阻。

　　

　　太自私了，他知道。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Wanda看着手中释放的红光，“我有什么理由要那么做，Bruce？”

　　

　　“Wanda……”

　　

　　她转身离开。

　　

　　房间里重新留下Banner一个人。

　　

　　这座基地从他到来之后，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冷清的时候。

　　

　　吵闹的机械声、队友的争执似乎永远不打算停下。有时候队长的盾牌会嵌进厚实的墙壁中，然后传来Nat忍受不住的枪声，Thor会大声喊着嘿，嘿，嘿，然后锤子擦着Banner他的脸颊飞过去，接着Thor的脸被Tony的战甲一拳砸过去，战甲主人的声音却从房间的另一端响起，“如果你把那个大家伙召唤出来怎么办？”

　　

　　嘿！

　　

　　大家伙？

　　

　　Banner低头看向自己的绿色手掌。

　　

　　大家伙已经出来了。

　　

　　但你们在哪。

　　

　　Banner其实比任何人都想要回到过去。所以他没办法说服Peter，因为他连自己都没法说服。

　　

　　阴郁的乌云遮挡住皎白色的光芒，整座基地陷入黑暗，宛如沉睡。

　　

　　“你又来了。”

　　

　　Tony擦着手上沾上的果酱。

　　

　　这是发生在Peter和Banner谈话后第二天的事。

　　

　　“看起来你很不欢迎？”

　　

　　“因为我已经想象到你的监护人对我破口大骂的神情了。”

　　

　　“那倒不会，因为他可能打不过你。”Peter意识到自己闯进了别人的卧室，于是弯腰脱下鞋子，走到Tony的餐桌旁，拎起另一片没动过的三明治片。

　　

　　“哦，是吗，那我还挺厉害的。”Tony笑着，完全没把这件事当回事，“你吃的是我的早餐。”

　　

　　“现在才早上？”

　　

　　“不然你希望在成人的时间来，和我发生点成人间的事？”

　　

　　Peter隔了好久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的脸涨得通红，小声嘟囔了句什么，把吃到一半的面包片放回餐盘里。

　　

　　“你要出门？”

　　

　　“是啊。”Tony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领带，他已经对会突然从天而降的Peter见怪不怪，就连他现在出现，坐在自己床上看着自己装扮都没有什么太多奇特的反应，“我和某个翘课偷溜出来的小鬼不一样，我很忙的。”

　　

　　“我放学了！”

　　

　　“作业很少？”

　　

　　“那些对我来说太简单了，我很快就能搞定。”

　　

　　Tony从镜子中瞄了他一眼，“说大话？”

　　

　　Peter气恼地从床上跳下来，拿起Tony桌子上的一沓稿纸，随意地扫了一眼，突然地倒抽口气。

　　

　　“你制作武器？”他又懊恼地吐了下舌头，他记得Tony这个时候是一个普通的军火商。

　　

　　“你看得懂，出人意料，看起来你没在说大话。”

　　

　　“当然，不然你也不会把实验室留给我。”Peter说这话的时候带上了些赌气的成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哦？”Tony终于整理好衣服，转过身，“所以我死了之后把这些研究都给你了？你把Stark工业改名叫Parker工业了吗？”

　　

　　“不是这些……”Peter垂头丧气地回答着，声音也失落地低微下去。

　　

　　“看来我还有比Stark工业更重要的东西。”

　　

　　Peter耸肩，不打算再吐露更多。“你去哪？”

　　

　　“——”

　　

　　这个地名在Peter的脑袋里转了个圈，他突然大喊：“今天是几号？”

　　

　　Tony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但也坦率地回答了。

　　

　　Peter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支支吾吾地，像是想要说什么，又像是在极力掩盖。

　　

　　“你可以不去吗？”

　　

　　“为什么？”

　　

　　“因为我感觉不太好，可能会有……危险？”

　　

　　Tony停顿片刻，手指在椅背上敲打了几下，“但至少我不是死在今天？”

　　

　　“对，但是……”

　　

　　“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把衣袖稍挽起点，没有刚刚那么刻板，“真遗憾，我今天不能陪你玩小孩子的过家家游戏了，因为我可能要坐一整天的飞机和车。你应该回去，考虑下该上哪所大学，MIT怎么样？你会喜欢的，如果你真的有那么聪明的话。”

　　

　　“Hey！”Peter立即打断Tony，“为什么过去和未来的你都爱说同样的话？”

　　

　　“是吗？我说过？”用这种说法来讲述未来的自己还真是奇怪，所以Tony露出一个微笑，“因为我就是我。”

　　

　　他好像已经完全相信Peter的所有说辞，对他保有不加保留的信任。

　　

　　“你一定要去？说真的，你其实不用亲自……”

　　

　　“怎么，你打算和我一起？”

　　

　　“不，我还是……”Peter交错着手指，寻找适当地借口，“先回去一趟，写完今天的作业，然后考虑下MIT是不是最适合我比较好。”

　　

　　“真不错。”Tony点头。

　　

　　就连Peter自己都相信这个借口了，如果不是下一个时间穿着蜘蛛战衣的他出现在Tony飞机的机尾上的话。

　　

　　他躲过年轻上校的视线，悄悄溜上Tony的私人飞机，在机尾的地方捆上一根蛛丝，帮助自己结结实实地黏在上面。

　　

　　Peter不知道自己在干吗，也没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

　　

　　他清楚地记得影像中的日期，很快Tony会被恐怖分子绑架，然后造出世界上第一台Iron Man的战甲。

　　

　　然后Tony Stark变成了Iron Man。

　　

　　Peter同样没有考虑自己冒失跟过来的后果，他可能会改变一切，比如Tony的命运，比如他们的未来。

　　

　　但他没办法在知道一切后还坦然地躺在床上，细数着今天Spider-Man又帮助几个人找到了失窃的自行车。

　　

　　如果Spider-Man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帮助不了，还能当什么英雄呢？

　　

　　他双手抱着飞机的铁皮，云层上方的风吹得他非常不舒服。这种像是偷渡一样的行为让他感到愧疚……好吧，对不起，其实Peter兴奋极了，当然了，比起偷渡爬上天空飞船，在飞机外面游览一圈的体验还是有点差。他庆幸自己带上了钢铁蜘蛛战衣，不然在这种高度一定会感到呼吸困难。Peter有点想趴下去，在飞机的窗口对着Tony挥挥手，说HI。但是不行，绝对不行，理智强制他停止，因为Tony一定会强制降落，然后把他赶回去，而且还有可能……他这样的行为会吓到Tony。

　　

　　Peter耸肩，然后把消遣的方式换成张开手臂在高速行驶的飞机上对着天空说HI——下一秒他险些被吹走，然后在即将从高空坠落之前抓住了飞机的尾巴——“Oh，God，”他说，“太刺激了，但我想这种刺激一次就够了。”

　　

　　Peter重新爬回去，坐在宽阔的地方开始思考自己跟过来能做什么。

　　

　　他应该改变Tony的命运吗？从劫匪手中救出他……然后呢？

　　

　　他或许不会变成Iron Man。那这个世界会变得一团糟，还是有截然不同的命运？

　　

　　虽然在来之前，Peter信誓旦旦地希望自己能够创造出一条Tony不会死亡的世界线，但现在，他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宇宙可能会被他搅的一团糟。

　　

　　他研究过平行世界，而且这个理论确实成立。他要为自己做的事造成的后果负责，他可能的创造出了另一条与众不同的时间线，现在，他应该破坏的更彻底吗？

　　

　　Peter知道自己不应该做任何事，这个事件或许是Tony人生进程中最关键的一环……也许Tony以后会面临更加危险的事。他应该，默默地注视着一切，而不参与其中。

　　

　　他叹气，看向自己掌心的发射器。

　　

　　那他来这里又是做什么的呢？

　　

　　Peter又叹了口气，从机身上盯着下方的云海。

　　

　　洁白、松软，如果没有一些烦心事叨扰的话，其实这是一趟不错的旅行。他从来没和Tony旅行过，如果不算泰坦星那次糟糕的回忆的话。两个人的假期在实验室渡过了大半，就算偶尔出门，快餐店和咖啡厅足够解决他们的大部分需求。

　　

　　这像是一个小小的遗憾，在Tony胸口反应堆的光芒退散前，也随之慢慢消散。

　　

　　现在的Tony，这个时期的Tony，像是弥补了这一遗憾的，和Peter在云端一起享受生活。

　　

　　Peter几次想要敲敲飞机的盖板，对下面那个舒适的家伙说：hey，停下你的派对，能给我送一口热水，上面冻坏我了。

　　

　　他也试着爬下去一点，从窗户的缝隙中偷看机箱里面。

　　

　　然后一团雪白的肉从他眼前划过，Peter反应了足足三秒才明白那是女人的胸脯。他吓得立即折起上半身逃回飞机顶端，又狠狠骂了一句Tony糟糕的生活。

　　

　　他爬回去，听着耳边咆哮的风声，仿佛能感受到机厢内的热闹和温暖。

　　

　　真是差劲的旅行体验。

　　

　　最差劲的旅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