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sewt】Still Alive （下）（赛博朋克-仿生人AU）
赛博朋克Au - 仿生人设定
工程师忒修斯/纽特
结局有巨大反转
（上）：纽特开始怀疑按照记忆中做出已故的忒修斯仿生人的事情是否正确。
（下）
斯卡曼德科技的标志投影在城市最中央的屏幕上，复活科技的投影广告招摇在中央大街的正上方。城市以斯卡曼德大厦为分界线，北面建造着最壮阔的市景，绚丽刺眼的霓虹灯夺走所有具有思维的人类、类人型机械的眼球，显露出人类繁荣到盛极的乌托邦盛况。而背面，人类穷奢极欲造就的罪端在这片狼藉的土地上肆意攀升。
坟墓般的楼宇堆叠到一起，不分主次地成堆地排列着以便节约空间。人类的数量持续攀升，可供人类生存的土地日渐减少，甚至一些区域只能派遣仿生人和机械出外侦查， 地球原始的生命如同困鼠，在牢笼里享受地球能够给予的最后繁荣。
他们将这样的世界称为乌托邦，他们将这样的世界授予科技顶峰的名号。
每一个人都乐在其中。
纽特推开窗，投影出的仿真生命的尾翼险些扫过他的脸颊，随之而来的是刺耳的轰鸣声，尖叫声。这个夜晚属于狂欢，实际上，每个夜晚都是，人类基本已经告别繁重的工作。用来供他们奴役，帮助他们维持生存条件的机械化研究融入城市的每一根血管，每一道神经中，他们只需要尽情地狂欢，饮酒，用卑微的药物麻痹神经就可以完美无缺地度过每一个昏暗的天数。
在这样的世界，清醒是唯一不能够忍受的事情。
标注时间的指针推移到恰到好处的位置，醒示的铃声响起，激发了纽特对于归家的思考。回家渐渐变成他难以接受的事情，他宁愿把自己居缩在这片狭小的试验台，也不想在回家后面对身为仿生人的忒修斯。他不知道和忒修斯有着同样外表同样声音同样性格的人到底是程序的复刻，还是真正地在塑造灵魂？人类又是否能够取代神明的地位？
机械终究是数码层面的东西，所以无论积累多少情报，也不会产生灵魂。而以模拟为基础的人类，无论数码成分再怎样增加，也不会对灵魂产生影响。
清醒是世界上唯一不能接受的事情，纽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麻痹自己。整整九百天，他不知道究竟忒修斯是活在他的身边，还是活在他的记忆里。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逝去，他不是特立独行的那一个，也许他应该接受所谓的“现实”。
现实。
纽特扯着唇角苦笑，在钟表进行第二次催促的时候还是快速地收拾好东西踏上回家的路程。他收回盯着墙上电子指针的出神，简单的将生活必需品塞回包里。
城市从车窗外倒退，整个充满光感的世界迅速在眼前沉寂下去。
眼皮沉重地合起，再睁开的时候光轨已稳稳地停驻在终点。还徘徊在车厢里的人所剩不多，纽特也放缓了步伐，享受着整颗星球笼罩他的真正静谧感。
属于他们那间曾经充斥着遣散不开得热闹的餐厅现在流淌着趋于干涸的气氛。他们单纯地用餐，连最基础的言谈都失去，空荡的室内响起餐叉餐盘撞击的声音，没有什么味道的营养速食产品用短暂的几分钟解决掉。纽特正准备端起餐盘时被忒修斯用手按住，直到现在才终于有了交流的契机。
“我帮你。”
“没关系忒修斯。”
“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
纽特想对他说你不是单纯的家政仿生人，你不该做这些事，但他还是松开手，坦率地接受忒修斯的照顾。
水流声将他们谈话的机会再一次掩盖下去，纽特朝着厨房的位置张张嘴，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的永远是单调的论调，广告、游戏，仿生科技充斥着全人类的生活痕迹，浮夸的颜色用力撞击着浮现在空中的电视光屏，好像这样就足够抓住观众眼球。一切都让纽特只觉得无趣，当忒修斯坐在他的面前用身体挡住背后的画面时，他竟然感到胸口里积郁的闷气终于能释放出去。
“这个时代对你来说很糟糕？”忒修斯看着纽特的方向微笑。
“我说不好。可能只是因为疲惫。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出门旅行，去世界各地转转，但我猜现在没什么合适的地方。”
“这像是纽特会说的话。”
“……”
急促地敲门声打断他们刚开始的对话，忒修斯立即起身去开门，纽特也同样的向室外望去。莉塔从门口钻进来，对着他们两个人打招呼。纽特连忙跟着起身，等到客人坐到沙发上才重新坐回原位。
他隐约猜到莉塔是来说什么事的，而莉塔也在用关切的眼神注视着纽特。
他和曾经的好友对视着，纽特连忙闪避开眼神，不想关注一度亲密的朋友接下来的言论。
「别说」
纽特在内心祈祷，但臆想中的对白还是在现实中发生。
“你确定要继续这样下去，或者说你还是不肯走出来？”
纽特不记得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他唯一能记得的唯独剩下莉塔在离开时颇有些失望的语气：“这一点都不像你。”
「你说得对。」
他在心里承认，却不肯表露出来。
忒修斯推着失神落魄的纽特回到房间里，他抱住他，手指牵出一缕发丝拢在指间把弄，“我们出去转转，去世界各地，按照你喜欢的方式。”
“你总会满足……”
“你的一切愿望，是的。”
他们同时在心底叹息，对彼此都隐藏住自己的情绪，那个拥抱在惆怅的情绪中迅速分开，时间仿佛又被拨回纽特刚从公司回来时的轴承。
墙上的时钟沉重地响起，提醒他们接下来可以一起玩个游戏，用来促进感情。但现实没有按照规划的那样去进行，纽特没有办法和忒修斯像是曾经那样毫无芥蒂，忒修斯看起来也没有那个心思。
纽特开始有点讨厌墙上的时钟。
他们按照约好那样进行的旅行足足持续了一个星期。
这场旅行开始的时间本该更早一些，在双方还是人类的时候。物是人非的两个人毕竟还是兑现了当初的诺言。虽然推迟的让人心生感慨，但约定毕竟是约定，他们还是照常履行。
旅行计划的起点从昔日被人们称作伦敦的城市开始，绕世界一周，终点将重新返回到启航的地方。
飞船的身影在世界各地出没。视野下方的景象在重重浓雾中暴露踪迹，凡是人类都可能会发出感慨：地球为何会变成如此地残缺不堪，而人类为何还能不为所动地享受建造在尸骨上的繁荣。
旅行没有想象中的有趣，反而让沉闷和凝重加深色彩。
干涸的大地，死去多年早已开裂的树木。农田没有办法再去开垦任何一方丧失生机的大地，到处都是动物的、人类的尸骨，连骚扰的蚊虫都不复存在。
他们已经没有旅行下去的欲望，但路程还在继续向前延续。他们好像是世界上唯一还清醒的人，坚持要用双眼亲自过目整个世界的真实面貌。
“我想我没办法喜欢上这个世界。”
“我想也是。”忒修斯应和着纽特的感慨，他将飞船降落在海岸边。金属坚壁阻隔住海洋与大地的距离，浪花击打在高耸入天的铁壁上，海面连同对岸是另一片相同的黑暗，唯一的光线是从墙壁上方透下来的几寸光影，将漆黑的海洋照拂成更加恐怖的模样。
他们沿着人工制造的金属海岸坐下，浪花向上攀爬，快要骚扰到他们的脚面时又褪去。
“在这下面，几千米，几万米的下面，还会有其他生命存在吗？”
“很难说，也许人类已经成为这颗星球上唯一的统治者。”
“我想也是。”忒修斯不记得今天是多少次重复了这句话，“多寂寞的事情。”
多寂寞的事情。忒修斯合上眼，安静地享受起海风呼啸的声音。
旅行最终还是伴随惋惜的声音的结束。无论这趟旅程带给纽特多么糟糕的感官，他仍旧热爱旅行带给他的最原始最简单的乐趣。
「也许有什么要开始改变了。」
纽特听见心中什么东西正在破碎的声音。
那场久违的旅行确实成为改变的契机。
斯卡曼德科技企业在第二天宣告“生命科技”全面停止生产。这意味着，在“复活科技”中受到益处的人将永远地失去生命中最爱的人，那个和自己所爱之人拥有同样外表、性格的仿生人将永远停止运作。
生活在过去的岁月，又在新时代被人吵醒的记忆、梦境，灵魂……将永久性的不会再度睁眼和复苏。
也许那会在后世被称为最黑暗的一天，但确实有什么该改变了。
斯卡曼德最高层打破全部阻力，将命令推行下去，根本没有给生活在城镇的人类反应的机会。
单调的房间内只有昏暗不明的灯光在闪烁。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都看不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他们的谈话在狭窄的房间内回荡着，刚刚传递出的回音立刻被墙壁吞没，沉默的空白让声音听起来有些硬冷。
“你从那天之后就没再叫过我的名字。”
“因为梦总是会醒来的。”
“我对你来说是一场梦吗？”
“不，是活在我过去的一段记忆，但代替不了他。你们是两个人，无论如何我都不该把其他人当做他的替代品。”
“我会死吗？”
“仿生人不存在死亡。”
“你说得对。那么，我的程序会停止运作吗？”
“……Yes。”
“我很早前就猜到总会有这么一天。”
“也许我应该说声抱歉。”
“没有人是错误的，这是最后一天了吗？”
“最后一分钟。”
“能再给我一个拥抱吗？”
“我很抱歉……”
“没关系。”
“晚安。”
“……”
晚安，我的阿尔忒弥斯。
「仿生人纽特」闭上了双眼，程序在时间节点的最后一刻停止运作。
室内彻底陷入寂静，走廊里的白炽灯丝发出刺耳的尖鸣声，随着关门的动作将最后一丝光线也挤出室外。
身为人类的忒修斯从房间中走出来。
他关上了门，对拥有与纽特一模一样外表的仿生人做了最后的告别。
梦醒了。他也该回归正常的生活，真正的人生。
忒修斯好像现在才从那场事故中彻底清醒过来，但他在闭上眼的时候还能看见纽特倒在面前的血泊中，无辜的双目里流淌出眼泪。回忆中的纽特张开嘴，没办法再发出任何一种声音。忒修斯知道纽特在向他求救，因为他是如此地想要活下去，想要生存下去。
忒修斯用力向前伸出手，但距离没有缩短一丝一毫。爆炸让落下的金属横梁砸中忒修斯的双腿，他甚至没办法向前挪动一步——他的纽特，他最爱的人，他发誓要用一生去保护的人，倒在血泊里，眼睛里布满的却是对忒修斯的担心。
比起迎接死神，纽特似乎更忧心忒修斯的安全。
他张开嘴，血顺着嘴角流下，声音破败不堪，看样子内脏也受了重创。
纽特用尽全部力气说了一句话。
“活下去。”
他希望忒修斯能活下去，无论未来该有多么艰难。
忒修斯也确实按照纽特的希望去做了。下肢的机械义体发出器械转轴的声音，引导着他继续向前移动。科技发展到今天的地步，机械肢体能完美模拟出任何人类需要的动作。当穿戴好衣服，他和失去双腿前一样完美无缺。
完美的忒修斯，完美的战争英雄，完美的AI工程师，没有任何改变，除了他的身边再也不会拥有纽特。
忒修斯愿意并始终相信——纽特不曾临近死亡，那个总是离家出走的弟弟只是出了趟远门，历经一场时间足够持久的旅程，久到他们再也无法相见。
久到忒修斯再也无法亲自用双手去触摸他，用唇瓣去亲吻他，用手臂去拥抱他。
仿生人纽特在睁开双眼的时候，忒修斯已经明白，回来的只是他头脑中复制出的记忆，也许从脱离出1和0的那一瞬间，没有灵魂的仿真生命就在朝着完全和人类不同的方向进化。
“在这下面，几千米，几万米的下面，还会有其他生命存在吗？”
忒修斯回忆起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他想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是纽特，无论结果如何，他一定会祈祷还有希望贮藏在深不见底的深渊般的海洋中，他对此坚信不疑，怀揣希望。
仿生人的“纽特”则告诉忒修斯：人类已经成为这颗星球上唯一的统治者。那绝不会成为纽特的答案，那是忒修斯用过分理智的头脑分析出的结果，不浪漫、不存在幻想，也不寄宿着任何光芒。忒修斯在那一刻才能再一次确信，整整九百天，他只不过活在1和0的数据编程中，活着的是他臆想中的纽特。
纽特早已死去，死在那场事故中。在这样的世界，清醒是唯一不能够忍受的事情。现在，忒修斯决定去忍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他在回到公司后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破旧的录音机，灰尘几乎涂满它漆黑的身体。忒修斯将古董般的录音仪器放在桌面上，手指按在播放键上。
纽特的声音夹杂在刺耳的电子脉冲中，但也清晰地让忒修斯尽力不去幻想纽特说话时的神采。
夹在中间的声音还有一个经过处理，让忒修斯猜不透是谁的陌生声音。
（陌生的男人率先提问）
“你有想过战争英雄，你的哥哥忒修斯，会死在那场战争上吗？”
“我想这个问题没有意义，毕竟他已经活着回来了。”
“你总归在那时候考虑过这种问题，你曾经是否担心过他会死亡？”
“不，不先生，我没考虑过，毕竟他，他那么优秀，你知道的，他总是……”
（纽特的声音被急促的打断，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强烈电流的杂音）
“你当初会感到恐慌吗？”
（沉默持续很久，挪动椅子的声音变得清晰）
“……Yes”
“假如他死亡，我是说假如，放松，斯卡曼德先生，你会制造忒修斯的仿生人来陪伴你吗？”
“No。”
（这个回答比任何一个问题都更要迅速和坚决，并且看起来不想再继续谈论下去）
“为什么？”
“你知道的，sir，仿生AI技术只能复刻人的记忆，而没办法完完全全重塑人类的灵魂。模拟层面是神的话，那转换为数字就是0。机器却是数码层面的东西，所以无论积累多少情报，也不会产生灵魂。要知道，记忆和印象中的有很大区别。比如忒修斯在我心中完美无缺，但他本人其实……”
忒修斯已经完全能想象到纽特说这句话的表情。
“他本人其实更能造成让人意想不到的破坏，他总是令所有人头疼，而不是那么的听人命令，在这点上，也许我们兄弟间很相似。抱歉，我说了多余的话。”
（沉默又持续了一会，陌生的男人没有再开口，忒修斯只能听见纽特深呼吸一口后才慢慢开口）
“所以这正是我录这段录音的目的。我希望不论未来如何，使用这门技术的人，永远都不应该沉湎于过去。”
忒修斯不知道纽特对面的人是谁，但他明白纽特留下这段录音的用意。他会完成纽特未能实施的愿望，他会让世界重新振作起来。
忒修斯离开房间，让持续不断的电流音徘徊在相对寂静的房间。他独自离开卧室，而录音设备仍旧在运转着，长久的。那段录音实质上并没有结束，但忒修斯不知道，也从未听到过后续。
在他离开之后很久，纽特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打破房间里沉闷的气氛。
“也许我有一天也会离开。哥哥，到那个时候，我希望你不要沉浸在过去，不要缅怀过去。我也希望你……活下去。我很放心，因为你总是能‘实现我的愿望’。忒修斯，我从来没对你说过这句话，但请你记得——我爱你。”
我爱你。
简短的音节随着声音完全沉浸下去弹到墙壁的一端，又被扑灭。录音仪器发出咔嗒的声音，纽特的那段录音终于在全部播放结束后自行销毁。
忒修斯早已踏上旅程。
在很久以后，莉塔问询过忒修斯，如果纽特的那段录音在很早之前被他听见，他是否还会创造出纽特外貌和性格的仿生人。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多加思考，忒修斯的回答是Yes。
他会的。
但他同样也会恢复清醒，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因为无论现实有多么痛苦，他还是希望纽特停留在他身边的时间能够多几分，多几秒，他永远贪心，永远无法知足。
他也同样清醒和理智，以及同样的爱着纽特，真正的纽特。
仿生人纽特误以为自己是真正的人类，直到忒修斯解除那道程序。
已经永远离开的纽特才清楚到底谁才是那个没有从梦境中走出来的人。
梦已醒来。
在这个日渐崩溃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在拼尽全力地活着。
Still Alive。
END
我可不可以拥有大家的评论，弱弱地发问。
最后的我爱你没有让忒修斯听见不是意难平，是因为他们兄弟间的爱不需要任何语言来表达。
就像是纽特知道忒修斯一定会完成他的愿望那样。
他们的爱意不需要用繁琐的语言。
就像纽特知道忒修斯一定会完成他的愿望。
忒修斯也早知道纽特爱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