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虫】Finding Paradise （2020年大家都要甜甜der！）
2020卝年的第一篇铁虫万字糖请大家查收！
新年快乐！！
“在某个地方，有你，也有我。”
——出自《惊涛迷局》
军舰鸟又开始啼鸣的时候，Tony手中的啤酒罐被轻轻放在砂粒上。他仰着上半身，视线穿梭过被阳光炙烤得模糊的空气，看到Peter在沙滩椅上抻了个懒腰，揉着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Tony放松腰部的力量，完全躺倒，袒露的背脊留给炽卝热的沙滩，然后朝Peter伸出手。
海浪低微地咆哮，云朵低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贴到皮肤上，空气里到处充满潮卝湿的海风。
“天气不错。”Peter接过Tony的手，两支手臂在吊床和沙滩的空位中摇摇晃晃。
“你说得对。”
Tony似乎像是找不到什么有趣的话题，看着天上的黑影在头顶盘旋，又在空中滑进海洋的方向。
“说真的，退休生活有点无聊，你不这么觉得吗，Tony？”
“如果可以，我会希望就这么一直无聊下去。”
这句话意有所指，Tony希望地球和宇宙和平到不需要Iron Man出现。
Tony松开握紧的手，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回身，在Peter的脸上亲吻。
他们交往已经几年？一年，两年，还是更多？Tony已经记不清了，自从地球经历过那场浩卝劫后，每一位超级英雄都疲惫不堪，对战争感到厌倦。令Tony和Peter都感激的是，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地球都没有再发生任何需要复仇者联盟出动的事件，直到现在。他们安稳地过着退休生活，在一座偏远的岛屿上，只要他们愿意，就没有人能够找到失踪的Iron Man。
吊床整个翻倒过来，Peter像猫一样在空中转身，双脚平稳地落在地面上，然后靠近Tony的怀里。“你觉得BBQ是个好主意，我也这么想。”
“Hey，你抢了我的台词，kid。”
“真的？我只是在肯定你的意见而已。”
Tony瞪过去，他们的视线交叠在一起，突然相视一笑，随后是亲吻在一起的嘴唇，带着海风咸湿的潮气。
“我们去超市，蔬菜，牛肉，再来几罐啤酒。提前放在冰窖里，等着晚上开车到海边的时候再拿出来。”
“好主意，但我不得不告诉你，后备箱里的炭火也不多了。”
“Okey，那么行程又多了一项，”Tony抻起懒腰，捡起扔在沙滩上的外套，“我们出发？”
Peter几乎是雀跃地跳上副驾驶，朝Tony用力挥着在日光的暴晒下仍旧白卝皙的手臂。
他们在到达超市的时候，太阳还高高地悬挂着。
光晕浮在半空中，Tony在抬头望过去的时候眯了眯眼睛。这里的一切都很美丽，包括阳光，纯净无瑕。
Tony记得自己是怎么选择这座岛屿的。过程非常简单，他将世界地图铺满正面墙，闭着眼睛丢出飞镖，然后他们飞到陌生的坐标，刚落地，就爱上了这里。
抛弃了浮华的海滩透彻到能看到白沙与泥虾。
这的确是个符合“退休生活”的好地方。
他们是决定定居在这里后才开始谈恋爱的。和普遍的情侣一样，追求、约会、亲热，上chuang，只是对于到底是谁开始追求谁的话题总是互相推托着，谁也不肯承认，但也不会过分纠结和深入。
Tony对此印象不深，也不想多做纠缠，他喜欢现在的时光，看着Peter靠在自己怀里，空气中铺满烤肉的香味。餐刀轻轻划开大小适宜的肉块，立即染上黑胡椒气味的汁水，连在沙滩潮卝湿部分印着足迹的海鸟都忍不住侧目。
Peter迫不及待地跑出去，赤卝裸的脚丫压在沙滩上，令干爽的沙粒下陷。
生活总是简单而不单调，或许是因为和Peter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格外有意义。
他们坐在一起，用冰镇的啤酒配着烤肉，海浪柔和地拍打着岸边，涨潮的时间固定，所以浪花也规律的如同安眠曲。
Tony从海里舀出一桶水浇在燃烧的篝火上，冰凉的空气很快就盖上来。
他们收拾好海边的垃卝圾，再驱车回家。
Peter并不总是留在这里。他有自己的事情，学业、超级英雄的工作，当然，这个世界已经不再那么忙碌，不然Tony觉得他一定没有办法安分地呆在这样避世的岛屿上，享受与阳光、自然的近距离接触。对于现在那些乱子来说，Peter完全能够解决。他也必须出面，作为超级英雄，按照Peter的说法是，他有必要让复仇者联盟继续活跃，来压制那些蠢卝蠢卝欲卝动的罪恶分子。
Tony需要承认这一点，在这方面来说，或许Peter做的比他们这些旧时代的老家伙还要好一些。
他们在窗台前接吻，然后做着情侣间的亲密事，窗户后的夜色将他们的轮廓倒影出来。
结束后他们一起窝在床上，Peter伸手拢走Tony沾着汗液的碎发。
“你明早就走？”
“也许我可以再多留一晚？”
Tony瞪过去一眼。
“好吧，不能耽误课程，你说的算。”
“你要知道，我曾经非常渴望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会有一个人这样教育我，kid。”
“Please！”Peter立即举手投降，“不要在这种时候说一些像是父子间谈心的话题，好吗？”
“或者你也可以在这种时候喊我daddy。”
“真是糟糕的情趣，我绝对不会答应的，你发誓你在开玩笑的对吗Tony？”然后Peter翻身，手臂揽住Tony的脖颈，嘴唇压着的位置是Tony耳边，Peter小声地，试探性地喊出来：“Daddy？”
他们不顾一切地吻在一起，刚退散的爱意又再次升温，将清冷的月光也笼罩上一层暧昧的颜色。
在靠近海岸线的天际刚刚开始转亮的时候，Peter已经离开同卝居的木屋。伴随着海鸟的鸣叫声，Tony醒来，看到餐桌上冒着热气的牛奶和烤好的面包，黄油还未来得及融化。
这往往预示着Peter回到大陆，仿佛一条暗号。对于Tony来说，更像情侣间的情趣，一个高中生和他的秘密约定。
牛奶的甜度正好，面包边也烤的恰如其分的焦脆。很难想象Peter会有这样的手艺。
如果是Peter不在的这些日子里，Tony会做什么？
躺在海边闻着海风，兴致高的时候也会出海，将钓上来的鱼作为晚餐，当然，大部分都是一无所获。比起钓鱼，其实Tony更享受关掉快艇发动机后在海面上漂浮的感觉。他今晚很早便回到家，看到Peter正在准备午餐。
Tony有点意外，又没有太惊讶。
“今天真早？”
“这段时间都会这样。”
“看起来你不忙。”Tony握起桌上的叉子，在叉向美食之前，举着在眼前晃了晃，“麻烦都解决了？”
“现在是圣诞节，”Peter看起来很饿，早Tony一步将食物胡乱地塞进嘴里，“就算是盗窃犯或者恐怖分子也得放个假，更何况学校。”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嘴里已经堆满食物，含糊不清地只能让Tony听到个大概。
“所以？”Tony皱眉，琢磨着现在到底是不是圣诞节的问题。这座岛上看不到任何庆祝的气氛，或许岛上的居民不兴这个，他们的生活与耶稣毫无瓜葛，能够影响他们生活的只有天气和浪潮。退潮出海，涨潮的时候回到港岸，数着今天的战利品。这对他们来说就是生活的全部，是一辈子。Tony笑了笑，在这样的岛屿上生活，很容易模糊掉时间的概念。
“所以我们可以有个很长的约会？”Peter终于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食物，鼓起的脸腮迅速地瘪回去。
“我们一直在约会。”
“那就是……”这个问题似乎难到了Peter，他端着水杯，看向窗外碧蓝的海水，浪花拍打着浅色的沙滩，轻柔而舒适，“过一下正常的蜜月生活？”
“好吧，算你合格。”
看起来Tony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然后他看着Peter从椅子上跳起来——一向如此，他浑身有着用不完的活力——Peter走到冰箱旁边，拽开门，在里面认真地挑选着，最后选了一瓶还没开封的酒，在Tony的视线范围内晃了晃，“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Tony像是在思考是否应该同意Peter饮酒的问题，但随即他摇了摇头，将这个问题甩到脑后。他递来杯子，应该说比普通酒杯要大很多的水杯，看着Peter将两个水杯装满。他们一同举起来，碰杯，然后仰头而尽。
好像有什么很奇怪的地方。
Tony没在这种小问题上纠结太多，他看着Peter脸颊上迅速染上绯红，还打了个酒隔。“我们喝的可不是啤酒。”
“我知道，嗝，这东西实在是太难喝了。”Peter看起来醉熏熏的，连呼吸都有一股刺鼻的酒精味，“God，我想我太高估自己了。”
“我想也是，所以你应该睡一觉吗？”
Peter用力摇头，窗外的阳光将海面镀上一层神秘的色彩。他们的时间不应该浪费在这里，为了守着一座木屋而放弃追逐浪漫和冒险的权利。午间的日光让海洋变得更加立体，每一层浪花都有独立的性格。
在拉上窗帘后变得昏暗而沉闷的房间和开阔的海洋中，选择毫无疑问是后者。
之后的几天里，Tony和Peter把很多时间花费在海洋中。因为景色，也因为宁静。整片海域包裹着他们，仿佛波澜不惊的海浪能帮助也时间静止下来，整座世界只余下他们两个人。
这真是一片宁静的海域。海底没有礁石，一览无余，从船上仿佛就能一观海底的形状。鱼群在他们的正下方，又迅速地穿梭至左前方，与其说这艘船正在追逐着鱼，不如说是鱼群在跟随着船。偶尔浪花会溜进甲板，将木质的甲板面弄得潮卝湿后又迅速退去，和船上的主人玩着捉迷藏。他们谁都不在意，躺在甲板的椅子上，将全身都暴露在阳光下。
硕大的海鸟从上方俯视他们，尾翼张开，在云端处滑翔。碧色的海洋中只停泊着他们这一艘船，宛如无人之境。
这样的氛围总会让人有想要唱歌的欲卝望，但Peter只是稍稍直起上半身就被Tony按倒。
“最好不要。”
“为什么？”
Tony抬头瞄了眼天空，“说不定会吓走鸟？”
“Hey！这涉嫌人身攻击！”
“如果真话也算的话？”
“Hey！Tony！”Peter翻身起来抱怨，神色和平时无异，但Tony还是在Peter的脸上发现了忧郁的颜色。
“让我猜猜……你不开心？”
Tony稍稍坐直，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另一只手捏着酒罐，随着波浪摇摇晃晃。“一定是因为Fury那群人，他不想让你参与什么危险的行动？”
Peter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失落，并且不再掩饰，这样反而更像是在隐瞒一些事情。
Tony觉得这样的Peter非常有趣。
“我来发表意见的话，偶尔听听大人的话也没错。”
“我以为你能帮我劝劝Fury。”
Peter这句话说得很轻微，自以为Tony不会听见。
但Fury现在找不到Tony。
如果Tony想消失，没有人能找得到他。曾经这句话用来形容Fury，现在用来形容Tony又非常恰当。
「Tony并不想理会这种事。」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参与任何与复仇者联盟有关的事情。不发表观点、也不参与，除非Peter愿意主动和他说。
「为什么？」
军舰鸟在两人上方盘旋，啼鸣。像是警告，又像是预示。然而这种声音对Tony来说——
“像是个好兆头。”
“你说得对。”
Peter成功将心情扭转回来，「而Tony不知道原因」。
左弦的鱼竿在轻轻跳动，随即剧烈地摇晃起来，有鱼上钩了。Peter欢呼着跑过去收线，Tony站在他的身后一起用力。其实Peter不用人帮忙，但是两个人都享受着一起做点什么的快乐。
那条箭鱼有着漂亮的尾鳍，被扔进装着战利品的钓箱后还在不停地翻腾。
Peter不停雀跃地喊着丰收，但其实只有这么一条鱼孤零零地躺在箱底。
好像两个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钓鱼。
其实本来就不是。
Peter只兴奋了一会就跟在Tony身边重新躺下，头顶和船底的一片碧蓝将他们夹在中间，这是Peter最原始的欲卝望——和Tony在一起，与整个世界无关，而且谁也找不到他们。
Tony偶尔会问起Peter关于学校，关于АVengers的事，大部分时间Peter都在含糊其辞，简单地应对之后就不再多加描述。
这总是让Tony诧异：“你该不会被是退学了uhn？”
“Hey！这怎么可能！”Peter的表情带着点气愤和不可思议，看起来是真的在诧异，“我只是不想在度假的时候提起那些事，你看，我一年里很少能跑到这种安静的地方来，还有可能时刻被一个电话叫走……”
像是在回应Peter的抱怨般，口袋里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Peter暗自骂了句让Tony眉头皱起来的话，然后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女声，时间隔了太久，Tony无法分辨出那该隶属神盾局还是其他什么人，但至少Peter脸上的凝重他还分辨的出来。
“又遇到麻烦了？”
“不算麻烦，或许不麻烦，但是Fury找不到其他人，立场转换了，看，他只有这时候才能想到还有一个Spider-Man，”Peter失落地耸肩，“我的意思是，Tony，我很抱歉，但我可能……”
“不得不离开了？我知道。”
Tony看起来并没有其他表情，沮丧、懊恼或者不舍。
这样子反而让Peter经历了一圈他刚刚考虑到的心情。Peter闷闷不乐，转身回到驾驶舱让船只重返港口。
“你知道吗，你不在的时候，我好像偶尔能听见你的声音。”
“真浪漫的说法，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的话。”
“Well，我们暂时先将这种现象称为伪科学？的确不像是我会说的话，因为这是事实。”
Peter似乎提起了好奇心，他凑过来，“我说过什么？”
船只慢慢向港口驶进，船尾激起了一连串白色的浪花。
Tony仰头思考了一阵，然后带着久违的自恋本质。
“你说你很想我。”
Peter怔忪，转而扭头瞪过去，“我没说过。”
“你一定说过。”
“那一定是因为你太想我产生的幻觉，Tony，这不是科学现象，也不是超能力。”
“你真的没有卷着被子缩在被窝里哭着鼻子说想我？”
“我没有！”Peter在争辩的时候脸上透出一股不自然的绯红。
“Okey，okey，”Tony摆手让他坐下，脸上却是一副根本不相信的样子，“你不用觉得丢脸。”
Peter不想在难得的重逢中用赌气来作为一整天的结尾，所以他扔下船锚，作为战败方地承认。
“好吧，我说过，但这太不可思议了，你怎么可能听见我说过的话？”
“或许这只是我幻想出来的？”
“God！你诈我？”
船锚扑通一声地砸进水里，Peter顾不上抹掉脸上冰凉的海水，而是激动地望着慢悠悠从船尾踏上港口台阶的Tony。
“有什么好奇怪的，难道这不该怪你太天真了？”
Tony保持着一贯的欠打本质，但他仍旧朝Peter伸出手拽他上来。
他们没有就“幻听”这个话题纠缠太久，Tony拉着Peter上岸，手掌在抱住他的时候在后背拍了拍，“小心谨慎，摆不平的话就联系Friday。”
“……我知道。”这个回应隔了很久才传出声音。
Peter在口是心非，他并没有这种打算。
这种小心思连Tony都能一眼拆穿。
他们没有多久时间可以浪费。
Peter想要找个什么话题，一个用来适合结束几天约会的话题，可惜他没能成功，因为电话铃卝声再一次急促地响起，不止是之前联络的声音，还有一阵剧烈的爆炸。
“Oh！God！”这一次Peter不再浪费时间，他朝着飞机坪的方向跑过去，在间隙才回身朝Tony招了下手。
“下次见！”
Tony不清楚下次是什么时候。
这个时间一贯由Peter掌控，而Tony从来不会主动联系。
「为什么？」
Tony想不到理由，就像他想不到为什么能够听见Peter的声音一样。
那不是像Peter说的那样是在“诈他”，也并非幻听，Tony能够清楚地分辨出来，他的确能听见Peter的声音。
在很遥远的地方，又像是在他身边。
非常清晰，也非常熟悉。有时是Tony说的那样，Peter在说他想他。其实更多的时候是关于日常——和其他复仇者、和他的同伴——但他好像确实没再上学，Tony说不清楚，似乎那个遥远的Peter要更成熟一些。
真奇怪。
他没有再想太多。熟悉的黑猫从码头的另一端跑来，Tony把钓上来的箭鱼一整条地甩给猫咪。这对猫来说有些过大了，但Tony完全不在意，他揉了揉猫咪毛茸茸的脑袋。
就算在吃食，黑猫还是会乖巧地抬头朝Tony满足地咪呜一声，像是另一个Peter。
Tony又笑了两声，伸手在猫咪的头顶挠了几下，看着它费力地啃咬着很难下口的箭鱼，披上外套离开了海港。
其实很多时候，Tony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尤其是Peter不在的时日里。
包括今天这样，抵达海洋深处，抛下鱼饵，都是和Peter两个人一起打发时间的游戏。
这座岛上娱乐很少，就连酒吧都只有一个。
Tony的大多数时间都是泡在酒吧里，守着一张带有风土和年代气息的木桌，和一瓶品味很差的酒。他当然可以回到家里，守着满柜子的名品，浪费地每瓶都品尝一口味道，然后选出最适宜今天天气和心情的那瓶，或者在岛上唯一一家星级酒店的宾馆里开一瓶品质最佳的香槟，站在视野开拓的落地窗前，欣赏整座岛屿的风景。
但是这里是在入夜后唯一热闹的场所。无论风雨，酒吧总是挤满了人，年轻有为的实业家和一身腥臭的渔民混在一起，不分级别。人群里混杂着形形色卝色的人：热情的酒吧老板，戴着眼镜说几句话就会脸红的医生，几杯酒下肚就开始吹牛的工厂老板，颤颤巍巍总是守着靠门桌椅的老人。
却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没有人认识Tony Stark，也从未听说过Iron Man。
这里似乎永远保持着热闹，而Tony喜欢喧闹的场所，他厌倦孤独。
他想他永远都无法忍受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听着雨滴敲击在玻璃上，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孤寂，比那片海洋都要深邃。
没有舞台、没有宴会，没有张扬地炫耀。
那么究竟是为什么要忍受这种生活？Tony想。他的记忆模模糊糊，时而断层，像是经历了什么重大的打击。
Peter说是因为一场战斗，他受了重伤，丧失了一部分记忆，只能模模糊糊地记得一些过去的事。Friday和其他成员都不建议他继续参与战斗，所以他和Peter才选择了一个地方——通过墙上的靶子和飞镖——用来修养和度假。
如果让Tony亲自选择，一定是南方国度的海岛，吹拂着阵阵南部的热浪和水果的香甜，有大群的游客，每个人都喜欢追捧他。
而不是现在这样——Tony抿了口难以下咽的酒，立即放回原位。
站在远处的瘦高黑人误以为是Tony不会喝酒，大声地笑着说他不要糟蹋宝贵的酒水。Tony懒得理会，也不想知道这种口感极差的酒对这里人来说到底如何贵重。他看着眼前的黑人，灯光朦胧模糊，让他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让Tony突然地想起Rhodey。似乎他们曾经会经常坐在一起，但为什么Rhodey从来想不起来看看他？
Tony出神地思考着，直到烟灰从他指缝间落下才回过神。
因为是Tony自己想要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的。
他恍惚了一阵子，随即才修正过来这段记忆。
Tony笑了笑，意识到自己的确应该有个酒友，他招呼着面前瘦长的黑人坐下，大方地打开酒瓶给他也倒了一杯。
不管是谁，在面对好客的主人时都会有个好心情，陌生的黑人朝Tony笑的露出满口牙齿，大方地介绍自己在附近有一家唱片店，欢迎Tony随时去转转。
Tony本来不想谈及太多，他只想有个能够一起喝酒的人作伴。在陌生酒友介绍自己的时候，Tony又换了主意。他举起酒瓶，又给陌生人倒满。
“你认识我吗？”
陌生人怔住，然后爽朗地摇摇头，“不，Sir，我第一次来这边，所以谁都不认识，毕竟这座岛这么大，对吧？”
“我叫Tony Stark。”
黑人没有任何起伏，没有做出对这个名字应有的反应。
“你好，Tony。”他大大方方地称呼Tony为Tony，没有一点刚见面的拘谨。
Tony只好又换了一个问题，“你知道Iron Man吗？”
“不知道，那是什么？新唱片？你一定要介绍给我那是哪家厂子的。”
“Oh……Okey。”Tony握着杯子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这还真是座偏僻的岛屿，对吧？”
身为唱片店的老板皱了下眉头，显然误会了Tony的意思，“普利茅斯是个好地方。”
“对，是个好地方，真不错。”
哪怕去掉了一丁点自恋的思考方式，Tony也意识到了反常。
他把酒整瓶递到刚认识不久的人面前，起身将小费拍在吧台上，准备离开，全然不顾来自身后的叫喊。
“Hey！Sir，你的酒！Hey！你不要你的酒了吗？这是送我的意思吗？Sir？”
Tony没有回头，他有另外一件更急迫的事情要去做。
他从来没想过要去联系岛屿以外的人，为什么？
他应该有更多的事情想要去做。
他应该有更多的乐趣和想要关注的事情。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
为什么？
Peter说他遗失了一部分记忆，到底是什么记忆。
Tony几乎将油门踩到了底，窗户上拍打的雨滴不停和雨刷器鸣奏着。
他在家门前慌忙地下车，刚打开车门雨水就浇灌在头顶，瞬间驱散了身上的酒气，让他彻底地清醒过来。
这座岛上处处充满着不正常，他早就应该留意到。
车载收音机里24小时不间断地播报着，但仿佛只有一个电台。话题围绕着天气、海域状况，美食和流行，偶尔有男主播讲起并不好笑的冷笑话，现在想想，水平堪比Peter Parker。
从来没有时事新闻，以及外面的世界。
Tony开始回忆自己来到岛上的理由和方式。
真的是那样吗？
他跑回家，从发梢流下的雨水滴滴答答地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一小滩水洼。
Tony打开电视，所有的电视台内容重复，并无新意。无不是一些Tony平日里不关注的电影，或者些无关紧要的节目。
同样的，没有新闻。
Tony呼叫Friday，询问他最近世界上发生的大事，或者任何新鲜程度高一点的报导。
但所有得到的回复都是“无法解答”。
这些怪异在身边触手可及，但Tony从未有过怀疑。
Tony感到一阵窒息感压迫着胸口，他有很多疑问想问Peter，他知道Peter一定知道，同样的，他能听见电话那端紧迫的事态，他有些担心Peter的状况。但此刻Peter不在身边。
Tony叫Friday联络Peter。
答案是陌生的“无法传达”。
“Friday？”
“Yes，Boss？”
“这是怎么回事？”
问题太笼统，没有切入点，不像是Tony的风格，也不是一个AI能够回答的问题，但Friday不是普通的、市面上常见的，或者是神盾局式的通用AI，她不可能无法回答这种问题，也不可能不知道Tony在问什么。Friday当然无法拒绝Tony。
但毫无疑问，或者说这在Tony的设想当中。Friday回答了一句话，“我很抱歉，Boss。”
“看起来你和Peter签订了什么保密协议，啊哈？没关系，Friday，没关系，我们总能一点点推敲出问题的关键。”Tony跌坐在沙发上，仰头盯着天花板，那里之前有这道水洼吗？
他记不清楚了。
他什么时候拥有了这栋别墅，Tony也记不清楚了。他以前从未听过这座岛屿的名字，根本不记得为什么刚刚踏入就拥有了一个崭新又完整的住宅。
“Friday，我失去的记忆是什么？”
“我很抱歉，Boss。”
“Peter隐瞒我的是什么？”
“我很抱歉，Boss。”
问题的症结不在这里，但关键一定是记忆和Peter。
Tony拧紧的眉心稍稍打开一些。
“这里是哪？”
“普利茅斯岛。”
“经纬度呢。”
Friday回答得非常流畅，仿佛早有腹稿。
Tony没甚在意，这本身对Friday来说就是张口即来的答案，运算时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打开地图。”
投影的岛屿地图展开在Tony面前，上面的建筑标记的非常详细，而其中有大部分Tony并未踏足、参观。
但事实上Tony不是这个意思。
“世界地图。”
岛屿被放大，没有出现Tony预期中的世界地图。
岛屿的经纬度的确被清晰地标记出来，视线范围内的所有应有的地域都是汪卝洋。
Tony所踏足的陆地像是世界的中心，类似于世界唯一的一块陆地版图。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Friday？你会继续告诉我，无法解答，对吗？”
Tony并非是遇到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和AI失去联系，孤军奋战。他总能创造奇迹，一次又一次地脱离困境，但这一次他感到束手无策。不知道解决问题的源头在哪里。
Peter是Tony与外部世界唯一的联系。
“Friday，黑进Spider-Man的联络系统。”
“我无法那么做，Boss。”
“听起来你的Boss变成了Peter Parker？”
Friday从来没有长时间放置一个问题不予以回答，但经过很久，合成音的女声还是响起。
“Yes…Boss，但这是你最后的命令。”
这是一句无法推敲的回答。
Tony的视线落在位于世界中心的岛屿上。
“Okey，”Tony握住一根笔，笔端敲敲沙发把手，“现在我提出问题，用Yes或No回答我。”
“世界毁灭了吗？”
“No。”
Tony松了口气，AI不会撒谎。至少对于这一点，他不用再做多余的担心。
“我在地球上吗？”
“Yes。”
“是Peter说我失忆了？”
“Yes。”
所以关于记忆的这部分缺口也是Peter命令的一部分。Tony抬起笔，在沙发上划了一道没有笔迹的叉。
Tony从未想过自己会在和Peter交往的几年中去怀疑Peter。几年……等等，几年？
“我和Peter交往2年了？”
“……No。”Friday的回答用上了一个不寻常的思考时间。
Tony不再纠结于模糊的交往时长上，他在努力地回忆在脑中回荡的声音。
“Peter是高中生？”
“No。”
“辍学了？”
“No。”
“他已经是大学生了对吗？让我猜猜，MIT？看起来我真的失忆了很长一段时间。”
“No，Boss。”
这是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Tony不确定地抛出下一个问题。
“Peter毕业了？”
“Yes。”
丧失的记忆和错过的东西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Tony摩挲着笔杆，突然不想再询问下去。
“我想我该睡觉了。”
“我想你说的对，晚安，Boss。”
Tony躺在床上，尝试进入睡眠，他没有再需要Friday帮助他。闭上眼，仿佛再次听见Peter那端的声音。
或许他们的距离比可供参考的数据要更遥远。
Tony闭上眼，入梦比想象中更要迅速。他听见Peter的声音，夹杂在电话端头传来的炮火中。
这个梦并不安稳，Tony却无法醒来。
Peter的叫声断断续续地传来。Peter在叫喊，像是指挥，那个孩子在Tony不知道的时候变得能够承担大任。
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是Tony丧失的一部分。
Peter大喊着小心，然后保护了一名年轻的、Tony不认识的、新加入的复仇者。梦中Peter的脸比他见惯的更要成熟。那是一个陌生的，他不熟知的Peter。
Tony却感到欣慰。
他在梦中想着他果然没有挑错继承人，成长中或是成长后的Peter都更要出色。
他藉由Peter的眼睛看到了他应该熟悉的那个世界——比他还没退休的时期比起来，那里看起来明显要更先进，四处充满着科技化的氛围。
而很明显的是，世界并不如Peter所说的那样和平，高科技和外星武器很大概率给地球带来的是灾难而并非仅仅是文明。Peter在撒谎，目的也并非单纯的不希望Tony担忧。
“Hi，Mr.Parker，”Tony出声，对着这个他感到陌生的Peter打了声招呼，开口用了同样陌生的称呼，似乎只有这样才更自然一些。Tony知道时机不对，现在不应该打扰到Peter，但他还是没忍住地开口，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立即收到了Peter带着非常大震惊的回复。
“Hey，hi？等等，Tony？你怎么会，你应该……God，Friday应该没有这种权限，oh，God，虽然我不该问，但是我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办到的Tony？”
非常慌乱，但是是个很好的开拓口。
“为什么会这么说，Peter？”
“因为……God！”
他在临时组织语言，很显然，临时编纂的谎言不容易构思和开口。这也说明，Peter从未考虑到会有需要编写类似这样谎言的一天。
“因为那里的信号实在是不怎么好，就连Stark工业的卫星信号都没有波及。”
“这可真糟糕。”
这明显不是一个适当的借口，看起来Peter目前的处境也不能够安静地停下来思考。
“你还没回答我，你是怎么办到的？”Peter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这不太妙，而且非常糟糕，有可能影响到他作战的状态。
Tony尝试着轻松地笑了一声，半开玩笑地回答Peter的疑问。
“你看，就像我说的，我能听见你的说话，也许我们有心灵感应？”
Peter被炮火声再次卷入，他们心灵感应般的通讯暂且掐断。
Tony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再开口，而是安静地听着Peter那边的声音。危险警报还未解除，准确来说，战斗其实刚刚波及到Peter身上。
时间对不上。Peter离开得非常匆忙，按照Friday汇报的经纬度而言，那艘提升过等级的昆式战斗机的速度会非常轻松地将Peter送到战场，而Tony这里已经足足经过了两个白天和一个夜晚。
这非常轻松地让Tony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他和Peter身处的时间并不吻合。
梦境中的Peter成熟而稳重，已经是个合格的复仇者领队，而在他身边的Peter，仍旧是那个做事毛毛躁躁的高中生。
就像是经历过化灰后又回来……
等等！
Tony不知道是从哪里涌卝出的这段记忆。
他没有这段记忆……
Tony猛地从梦中惊醒，和Peter短暂的联系也就此中断。
他睡不着了，带着满腹疑问。也许他应该坐起来，用冷水洗把脸，清醒一下，整理出现在遇到的疑问碎片，拼合成完整的答案。
然后Tony遇到了更诡异的事情。
他无法起身，仿佛被粘在床上。Tony用力地挣扎，但始终像是被困在床上，他拼尽全力，甚至无法开口呼唤Friday。这种异状持续到闹钟响起，Tony才猛然从床上弹起。
像是一场噩梦。
最近所有发生的怪事都像是噩梦中才有的情节。
“Friday？”Tony慢慢找回来自己的声音。
“我在，Boss。”
“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无法起床？”
看起来Tony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或者说是系统的漏洞，因为这一次Friday没有再说出任何推辞，而是顺利地给出一个答案。
昨夜倾盆的大雨已经暂停，像是一个设定的程序，偶尔在夜晚下雨，在天亮的时候一定恢复晴朗。
正如Friday回答的答案。
“因为是设定好的程序，Boss。系统某些数据正在待完善，需要我帮忙调试吗？”
“Okey。”Tony正在消化这句话包含的信息。
他从一成不变的生活路径中惊醒，才猛然惊觉生活中处处透着怪异，就连Friday也不再完全听从指挥。
目前的信息来得太突然，Tony还在品味。房间的墙壁上已经显示出一连串的数据，处于Tony熟知且精通的领域，他很快分辨出这串代码的数据意味着什么，眼前也开始浮现出Peter的脸。
那张在慢慢成长的脸庞对着屏幕，不断地调试着数据，直到满意。
桌面上放着一个金属色的咖啡杯，看起来非常眼熟。Peter一边调试，一边在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不得不说，Tony有些出神了，专注地沉浸在属于Peter那部分的回忆里，没有仔细去留意Friday更改的数据。
Peter不停地说着话，手指的动作也不见停歇。Tony看不到Peter身边有其他人，或许他是在和Karen交流，或者仅仅是为了排遣寂寞。
“应该有一个好作息，说真的，他的睡眠时间实在是太糟糕了，你也这么想，对吗Friday？”
“或许应该有一个酒吧！名字叫什么？你有好主意吗？我想想……我猜我的品位真的很糟糕。”
“城镇或许可以再大……再繁华一点。”
“位置选在哪？”Peter停下动作，靠向椅背，整个身体后仰着望向天花板。
熟悉的地点和熟悉的位置。
“海边怎么样？Tony说退休之后想找一个海岛。”Peter不再犹豫，又在键盘上敲击了一串，“就这么定了。”
“名字……”Peter转身，调出来一徘岛屿的名字，在里面闭着眼睛随便用手指甩了几个出来，又打乱了字母的顺序，形成了一个新的单词。
“普利茅斯岛。”
这是一座不存在于世界上任何地点的岛屿。
“程序修正完毕，Boss。你现在随时可以从床上起来。”
Tony从短暂的回忆中脱身后，已经彻底地错过了Friday的调试动作。
“调出系统菜单，Friday。”
“抱歉，Boss，权限不够。”
“Okey……”Tony发誓，这是他听过的最伤人的一句话，远超于任何时候。他只能强忍住想教训一顿Peter的冲动，继续挖掘漏洞，“我的权限范围？”
“修改作息时间，调配食物菜单。”
“……”
Tony沉默地握紧了拳头。
“酒呢？”
然后又尝试着询问了一个和生活最贴切的最低层要求。
“按照设定，每天限饮一瓶。”
“……”
Okey，这对于Peter来说恐怕是个大数字。
Tony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他无处发泄。在最该癫狂的时刻不断地逼卝迫自己冷静地寻找系统上的漏洞，他看得出来，Peter制作的这套程序很完整，也非常优秀，但是现在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应该能够令自己死心的答案。
这个答案不会由Friday的口中透露，只能由他自己来寻找。
房门外的晴朗在百叶窗打开的一瞬间泄露出来。
他不断地寻找路人交流，酒吧老板，餐厅的厨娘，宾馆的招待，常去的商店的老板娘。Tony试图和每一个人进行交流，从未如此地积极过。
他们的话题也很短暂，除了每日的应酬语言，今天还额外附加了一些其他话题。
这是一座有趣的小镇，大家对海浪的关注度远高于其他事情。
Tony本以为这是海边居民的共性。
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是普利茅斯独一无二的特性。
如果几个月前，甚至几天前，一个人跑来对Tony说“你生活的世界是一个虚拟的类似游戏的世界，你根本不存在，只是一堆数据”，那Tony一定会把他赶出去，但现在，他对自己察觉到的东西深信不疑。
他相信，却仍旧无法接受。
相信是由一个个数据和证据采集而来的结果，而接受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Tony以为自己可能会疯狂地叫喊，结果却无比冷静，远超以往。
或许对现在的Tony Stark来说，拥有自主的意识才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Tony坐在海边，手里是“每日限饮一瓶”的烈酒。他捏着瓶身，慢慢摇晃。
海浪吞噬到他脚腕的位置，海水冰凉，有着不符合季节的温度，他不知道这份感知来自哪里。就算在这种时候，脑中也被大量罗列的数据压迫着去深思合理性，没有空闲去考虑自己到底经历过什么，以及Peter在隐藏什么。
非常奇怪。
比起其他莫名其妙的解释，Tony对于“自己是一堆数据”反而显得更容易接受。
如果自己是数据一部分的话，那么Peter呢？
Tony清楚，Peter不是。将整个世界比喻成游戏的话，Peter是游戏玩家，而他——Tony，只是其中的一个角色，是构成世界的一串代码。
日光从西方斜潜下去，月光覆盖住海面。金黄与银光交替在这个世界里。
这是一个清澈见底的世界，没有秘密能够隐藏。
Tony会喜欢上这个世界这座岛屿，也许因为创造者是Peter。
他偷偷和Friday调整了时间，Tony有充分的时间可以用来思考，思考陪伴着他度过整个空旷的长夜。酒液在不知不觉地减少。
Tony需要一个人来和他说说话，但不能是Friday，这位曾经由他创造的AI过于尽职尽责，坦率来说，就是有点容易伤人心。
夜晚的海洋看上去足够清冷。Tony看着波浪上被打散的月光，想象着Peter战斗的情景，他会不会受伤？会不会紧张？会不会试图模仿自己？
Tony发现其实他根本不需要担忧那么多，他总是在这个沙盒世界中观察Peter的一举一动，知道他在多么迅速地成长。
而在Tony终于等到Peter回来的时候，他有点风尘仆仆，像是赶了很久的路。
但对Tony来说，这个等待已经有接近一个星期那么漫长。
Peter想要解释为什么花了这么久的时间，而Tony只想听关于这次的战斗。
坦率来说，听Peter描述一场精彩的战斗或多或少参杂了一些夸大的成分，省略了更多危险的事情，夹带了一些根本无用的废话。说到兴奋的时候，他还会表扬新加入的复仇者，表现的像是位优秀的领导者，时而严厉，时而又不加掩饰自己的期待。
Tony会偷偷想，自己曾经是不是也像Peter一样，表现得如此明显。
他装作不经意，也不拆穿Peter那些明显的谎言。Tony跳转了话题。
“因为我说希望退休的时候生活在海边，所以你创造了这里？”
这句话出现的非常突兀，正讲得兴奋的Peter完全没留意到Tony用词的怪异，看起来他也忘记自己当初设定的细节，“是的，恰好我也喜欢海边，觉得这主意不错。”
“我还以为真的是我用飞镖随便丢出来的地方？看起来不是我运气不错。”
Peter的不自然只停顿了一秒。
“Friday和你说的？”
“Friday说我的权限不够，不能透露，听听，多伤害人的一句话。”
“Mr.Stark……？”
Tony笑的非常轻松，“我不觉得这是一件有负担的事，正相反，我应该赞扬你。”接着Tony又抛出下一个问题，“大学生活怎么样？”
“还不错……”Peter十分拘谨，不知道说出的话是否恰当，“其实我已经毕业了。”声音越发低微，像是害怕Tony会训斥他。
Tony的声音不像是在生气，即使这样，Peter也不敢抬头看向Tony。
“你看，我坚持要你读下去的意见一定是正确的。”
Peter没回答Tony关于学业的任何问题，而是率先袒露了另一份藏匿很久的心声。“对不起Tony，我可能做了错事……”
“为什么这么说？”
“也许我根本不应该……”
“创造这个世界？”
Peter捏着手指，局促不安。“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按照常理来说……这不现实，”Peter感受到来自Tony的目光，就在身边，比以往都更要耐心，不像是数据，而像是真的在Tony身边。Peter深吸一口气，“我用了Quill带来地球的科技，瞒住了Fury，Banner，还有Strange，或许他们知道，但谁会理会一个男孩只是为了贪玩创造的一个游戏呢？”
“所以这其实是个游戏的世界？”Tony打断Peter。
“等等，你其实根本不知道？”
“之前只是猜测，但现在确定了。”
“Tony！”Peter气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又被Tony按回去。
应该责怪Peter吗？Tony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单纯地想知道事实，仅此而已。
“目的呢？”他应该和Peter好好谈谈，Tony现在正在这么做。
“我想创造一个世界，那里有你，也有我……”Peter用了一个浪漫的说辞，但实质暧昧到含糊不清。
“所以我……”
“Oh，God！Tony，我没注意到，已经这个时间了？”Peter猛地打断Tony的问话，明显又刻意地逃避着，他立即站起身，朝门外冲出去，Tony没有办法及时拦住他。
或许他真应该修改一下这个世界的运作原理，把自己变成一个病毒，更改游戏的规则，比如制造出来几套战甲，让这个实质已经成年的Peter说出实情，告诉他——他到底忘记了什么？
Peter从游戏的入口出来，关闭了机器，就算这样，内部程序也会照旧运行，一天又一天地渡过。这部外星科技的功能强大到让Peter吃惊，但这一次他没有心情为此感慨。Peter坐在书桌前，失神落魄地盯着屋顶，Spider-Man的脚腕受了伤，幸好在游戏中并不会体现，更不会被Tony注意到。
Tony……
名字从Peter嘴里不自觉地溜出来。
桌子的抽屉敞开着，里面只有一个眼镜盒，装着装载Edith的墨镜。还有一张被相框框住的照片。
是Peter和Tony的合影。
时间一日又一日的流逝，现实中只有照片中的影像停滞不前，锁住留给两人的时光。
“在Iron Man等超级英雄为拯救地球牺牲后，现在的科技犯罪……”
Peter立即关掉电视，一把推起抽屉。
他将头埋进枕头里，脑子里全是Tony的声音。
他说他们有心灵感应，Tony说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现在你能听到吗？Peter想。他把整张脸用力压进枕头，Peter轻轻低喃，用着祈祷的力量。
“我想你了。”
“我也是。”
从遥远的触不可及的地方传来回应。
FIN
灵感来源于电影：《惊涛迷局》
希望新的一年大家也被甜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