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染

Theseus试图将Newt关进自己的“匣子”中，但他发现他不能。

他将永远尊重弟弟的选择，他将永远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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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茶几乎成为英国人深入骨髓的习惯，就连Theseus这样优秀精干的傲罗，也会在忙里偷闲的时候溜回办公室，享受一杯加了牛奶的红茶，还有几块来自Scamander夫人精湛手艺的司康饼。

　　

　　那简直是在魔法部里唯一惬意的时刻。

　　

　　今天有点不凑巧。Theseus在一段时间里极其忙碌——Grindelwald在各国引起的恐慌，国际巫师协会中各国魔法部发来的求助申请，纯血巫师们的不断叛变，魔法部各阶层被分化割裂……他本以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能暂且地安静一段时间，没想到那却是巫师界大动荡的前兆。

　　

　　战争英雄这个名号为Theseus带来无尽的名声，同时也拥有了更为沉重的负担。尤其在这段时间来，他几乎要熬到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脚步返回家中。正因为如此，忙里偷闲的下午茶时光成为弥补Theseus疲劳的唯一手段。

　　

　　Theseus眉间锁起的褶皱随着日程的紧迫不断加深，每当这个时候，全魔法部的傲罗往往都会一言不发，保持安静，稍微聪明点的家伙还会加快手里的工作，最好能出去——去进行一些户外的任务。开玩笑，谁愿意在这种时候去触Theseus的霉头。

　　

　　和那位对自己都要求苛刻的Theseus比起来，连法律执行司司长都算得上是个和蔼的老头。

　　

　　傲罗办公室的气氛压抑的可怕，平日里一向精干的傲罗们将魔杖装在衣服最里面的口袋里，那些曾经被变形术弄成动物形状的废纸都会在Theseus随意瞥到一眼的情况下变回原本的模样，再悠悠地尽量不出声地飘回原本的位置。

　　

　　今天的气氛比平时还够压抑，只要稍微露头想探究下Theseus心情如何的傲罗们，都会在刚伸出头的瞬间就对上Theseus的眼神。

　　

　　他的口气听起来可不怎么美妙：“怎么？”

　　

　　傲罗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们缩回头的速度简直堪比躲过一名著名黑巫师攻击过来的恶咒。大家根本猜不出Theseus在想什么，他看似专注，但实质又什么都没干，只是坐在办公室的中心位置，像是在监视大家的工作一样。每一位兢兢业业的傲罗都希望有谁能派给他们一些出门执勤的任务，哪怕说Grindelwald在伦敦的城中心放出一只乌克兰铁肚皮需要他们去制服火龙、捕捉Grindelwald，保护麻瓜们的安全，也好过现在——呆在一个情绪不稳定的首席傲罗面前。

　　

　　然而。

　　

　　他们盼来的不是期待已久的天籁般的指令声，而是另外一道，听起来有点陌生和紧张地询问声。

　　

　　“Theseus？”

　　

　　这一声呼唤让所有人的神情都紧绷起来，生怕这位贸然的来访者会彻底地激怒Theseus，然后会把怒火发泄到他们身上一样。

　　

　　那个让人提心吊胆的声音还不打算放过他们：“我刚才从门口就看到，但我不确定……你知道，感谢梅林，真的是你。”

　　

　　每一位傲罗的手心里都捏着一把汗。梅林的胡子，他们开始憎恨魔法部禁止幻影移型的规矩，或者说，他们由衷地希望从魔法部的天花板上听见火龙的怒吼，那就会让他们有点事做。梅林的胡子，一切都是Grindelwald的错，为什么他不来袭击一下伦敦？

　　

　　Theseus拍桌子站起来的声音让所有傲罗都吓得险些举起魔杖来维护一下卑微的自尊。但毫无疑问，Theseus做出一件更值得他们惊恐的事。

　　

　　“Newt！”

　　

　　对，就是这样，果然是这样凶狠的语气。众多傲罗们在心底暗暗点头，然后偷偷抬起眼向长官的方向瞄去。

　　

　　他们统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混淆咒——不然怎么会看见如此震惊的场景。

　　

　　梅林的胡子啊，他们那位不苟言笑的长官，那位严厉到让整个傲罗办公室的办事效率都提高了整整一倍的首席高官，那位认真到连自己的错误都不容原谅的Theseus，刚刚是……

　　

　　笑了？

　　

　　不容部下们多多思考，Theseus更加急促地呼唤一声，好像唯恐门外招呼自己的人因为不耐烦走开一样，他立即随着自己的呼声起身，大步向门外走去，“Newt！”

　　

　　很多人想站起身，探出头看看站在门外的奇迹之人到底是谁，但随着Theseus关门的动作无疑打消所有人的念想。

　　

　　同样，随着关门的动作，站在门外的Newt也随之松了口气。

　　

　　“妈妈让我给你带了松饼。”

　　

　　“因为这个？你特意给我送来的？”

　　

　　Newt没选择直接回答他，“我还不知道就算是上了班的Theseus，在嗜好甜食这方面一点没变。”

　　

　　在魔法部里一直死板着脸的Theseus表情一下子变得丰富多彩起来，或者说他现在立刻挎下脸来，“是妈妈一定要做给我的。”

　　

　　“哦——”Newt故意拉长声音，“妈妈总是个好理由，不是吗？”

　　

　　“Newt。”Theseus敢向梅林发誓，他只是用了稍稍，稍稍凶一点的语气故意朝Newt训过去。

　　

　　所以Theseus根本没想到光是这样就让Newt面露恐惧地倒退一步。

　　

　　“Newt。”Theseus只好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更柔和一些，“我听说，你面对乌克兰铁肚皮时候的表现可不是现在这样胆怯，非常勇敢。”

　　

　　“这么说不太准确，你不该和他比。他……其实很温柔。”

　　

　　Theseus顿时哑然，“你的意思像是在说我比火龙还可怕。”

　　

　　Newt虽然没说话，但表情已经十足能说明他的回答。

　　

　　“我真的比乌克兰铁肚皮还可怕？”

　　

　　Newt只急促地笑出来一个音节，就立刻努力隐忍起笑意，Theseus都能感受到他那股调皮的小心思。

　　

　　“你真的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好吧，我是在开玩笑。”Newt盯着Theseus那张稍微松动些的表情，露出在Theseus面前一贯调皮的笑容：“事实上，Theseus比匈牙利树峰还要可怕一点。”

　　

　　“什么？”

　　

　　“我退让，只可怕一点，怎么样？”Newt转过头，用更小的声音嘟囔出一句，“但其实他们真的很温柔……”

　　

　　这句话恰好飘进Theseus的耳朵里，“Newt……”Theseus的话语里面带着些无可奈何的笑意，比Newt高出一点的身高弯下腰凑近Newt的面颊，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直接堵上那张让他变得更火大的嘴唇。

　　

　　“我以为今天见不到你。”

　　

　　“这就是让你心情不好的原因？”

　　

　　“也许是。我是说，这是其中之一，也许是最重要的原因。所以你应该……”

　　

　　“补偿你？”那个吻刚刚松开，Newt的立刻补充上Theseus想说的后半句。

　　

　　“你猜的……”Newt立即收声，绕到Theseus身后将大半个身子都藏起来，连头都低垂的让人无法看到他的脸。Theseus立刻心领神会的又向前一步，完全挡住过于瘦弱的弟弟。

　　

　　迎面而来的人自然地向Newt打着招呼，像是没看到Newt，或者说故意忽视Scamander家这位没有什么名声和地位的次子一样，只是和Theseus热络地攀谈着。

　　

　　Newt从身后的位置完全看不出Theseus有什么不妥，不过他的确失去刚才那样的风度，看起来有点急躁和不耐烦。

　　

　　他生硬的语气让Newt回忆起自己恐惧Theseus的那些时光，他没有退怯，而是伸手抓住Theseus大衣的衣角，捏着厚实的羊绒大衣看起来能让他稍稍安心。Newt当然知道，Theseus看起来从来不像是一个温柔的人，这位优秀的傲罗向来让人不由自主产生敬仰，也心生畏惧，连Newt也不可避免地成为其中一员。

　　

　　尤其在Theseus从霍格沃茨毕业后，Scamander家优秀的长子，霍格沃茨那一年最优秀的毕业生，为赫奇帕奇迎来无数荣耀的级长——就算在傲罗当中也不会是什么平庸的家伙，想当然的，兄弟之间的隔阂也随着Theseus日渐增长的强势开始渐渐疏远，像是现在这样，难得的午后时光，他们能聚在一起，时光像是飞逝到小时候的时光，那时候Newt还没收到霍格沃茨的入学通知书，他天天盼着那些猫头鹰将信件送进Scamander庄园的信筒里，再转头看到哥哥骑着飞行扫帚，和爸爸玩着魁地奇——那时候他们的关系还令人向往，但很快，随着Newt入学，Theseus加入魔法部开展更顺利的仕途……如果记忆没有出现差错，他们的关系是从那一刻开始变得僵硬。

　　

　　像是类似今天这样宁和的难得省略争吵的午后，实在令人留念。所以那位贸然闯入的不速之客着实惹恼了Theseus，他语气枯燥的让躲在身后的Newt时不时地向后退缩，直到Newt退到墙角才终于等来那种没眼色的家伙看出不妥，他哑笑了一声和Scamander兄弟告别，等他的背影消失于走廊，Newt才终于看见Theseus挺直的背脊稍稍松懈了点。

　　

　　“跟我回办公室。”

　　

　　“不。”Newt突然急迫地打断Theseus的邀请，他深呼吸一口，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语气，“不，我把东西交给你就回去，你的办公室人太多了。”

　　

　　“怎么，你以为我的办公室在这里？当然不是。”Theseus伸出手掌在Newt的额头上抚摸一把，像是为了让他安心地重复一遍，“当然不是。Newt，跟我来。”

　　

　　刚才那间堆满了人的办公室的傲罗们没有等到Theseus回来，他们听见门外响起坚定有力的脚步声才集体松了口气，坐回办公桌前，那间平时活力不足的只挤得下严肃傲罗的办公室此刻又恢复间断的活力。而Theseus已经带着Newt回到自己的那间小房间，说是小房间有点不准确，其实它不比刚才Theseus留守办公的地方差多少，只是里面堆满了书柜和成堆的魔法道具，反而比那间满是人的办公室显得更拥挤。

　　

　　Theseus主动替Newt招来一把椅子，落下的位置正好是他的办公桌前，他自己坐在那个正对门口的位置，朝Newt伸手。

　　

　　“什么？”那位迟钝的弟弟看起来还没反应过来Theseus要的是什么。

　　

　　“你送的礼物。”

　　

　　Newt立刻垂下眼睛，笑意被发稍的阴影巧妙地挡住，“你应该先泡杯红茶，而且这是妈妈的礼物。”

　　

　　“没什么区别。”Theseus对那些小修饰不感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和弟弟享受片刻的安静。“我们上一次共进下午茶还是在……”

　　

　　“霍格沃茨。”

　　

　　“因为那个圣诞你没回家。”

　　

　　“是的，是的。”Newt陷入沉思，被Theseus勾勒的简单几句问题招回那年寒冷的圣诞，他点头承认，在回忆中浮现出眼前的小水怪，“有个小家伙受伤了，我不得不留下，森林中总是纷争不断，你知道，像是这样的事情……”

　　

　　“事实上，我的确没太关注那些事情。”

　　

　　气氛重新陷入尴尬的沉默，Newt当然明白Theseus真正的兴趣在何处，他曾经也像这样，用话题试图让Theseus去走进他的世界，但很可惜，那位坚定的傲罗对他的广袤世界充耳不闻，“我知道……”Newt发出一声像是感叹的认同句，还没等他思考好是继续挣扎还是干脆顺着Theseus的意愿，他们的话题已经被Theseus重新掌控起来。

　　

　　“我以为你毕业后会走上和我相同的道路。”

　　

　　“但事实上是，我甚至没能毕业。”

　　

　　“你应该为此感到愧疚。”

　　

　　Newt只是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他很想问Theseus是不是又要开始普遍地训话时间，当他抬头对视上Theseus后又立刻打消了那点念头，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到Theseus身后的时钟上，Newt立即推开椅子，打断兄弟间听起来不太和睦的话题，“我该去上班了。”

　　

　　“Newt。”Theseus没有起身，只是用坚定的眼神盯着Newt准备离去的方向，“你今天不打算上班，哪怕你被安排到最清闲的家养小精灵安置司工作。”

　　

　　“它，它和我渴望中的生活不太相同，我理想中的，我更憧憬的是……”

　　

　　“别任性，Newt。”

　　

　　Newt抬起头，鼓足勇气地对上Theseus的目光，手已经偷偷拧开办公室的门锁，“别自私。”

　　

　　“Newt！”Theseus径直站起身，想要阻止Newt的动作，可Newt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Theseus没追上去，那很简单，他只需要挥动魔杖，就能制止住这位任性的弟弟，但他没有，Theseus只是跌坐回办公室的位置上，手撑住额头，挡住脸上气恼的表情。桌上的红茶兀自幽幽地散发着香气，升腾起的白雾无法给这间宽大却没什么人烟的办公室带来丝毫的温暖。

　　

　　他缓了很久才重新推开门走出法律执行司的区域，还没等Theseus走进通往那些堆杂几乎快要废弃的部门的电梯，来自身后的呼唤声又打断脚步，他有点不耐烦地回头，哪怕身后的人是自己的上司。其实Theseus也明白，Newt不会回到那间枯燥的办公室，那间压抑的比法律执行司还失去活力的办公室会让他的弟弟枯萎，他不会回去，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更何况Theseus听过不少关于Newt的传言，那个小弟弟，把持着最不起眼的职务，其他人甚至不知道那个部门是做什么，以及Newt到底在干些什么工作。历史好像倒流回霍格沃茨的岁月，他不擅长与人类交流，魔法部不会困住Newt太久……不，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地方能困住Newt太久，供他生存的世界远比Theseus想象得更广袤。

　　

　　他的那位小弟弟。

　　

　　Theseus在与司长告别后，仰头对着魔法部高昂地穹顶叹气，苍鹰从上方的被魔法扩充过几倍的空间中滑降，他封闭住自己的双耳，好像光凭这样就能让Newt停下脚步。

　　

　　轻轻地叹息声从Theseus的唇缝中流出，他重新垂下头，想起Newt临别前的告别词，“别自私。”这真是用来形容Theseus目前状态的最佳用词。他一遍遍重复着叹气的动作，双手都支撑着身体让他靠在魔法部的栏杆旁，Theseus向下俯视，楼阶下的人反反复复地在狭小的空间中挪动，枯燥又乏味。是的，像Newt被他困在魔法部时的眼神一样——

　　

　　枯燥而乏味。

　　

　　Theseus莫名地想到那些午后，Newt对他炫耀自己照顾的魔法生物，那双眼睛充斥的光芒，就连Theseus这样的人都会为之目眩。

　　

　　别自私。

　　

　　是的。Theseus收回撑住身体的手，向后退去一步，径直离开原先的位置，他的目的非常精准，也许他也该偶尔听听Newt的想法，别自私。

　　

　　Newt Scamander没想到他的出境许可会这么轻松通过，他将那封允诺他出国的信件调转过来，Theseus Scamander的潇洒字体正签署在正下方。Newt心领神会地露出微笑，连行李都不需要收拾，他会立刻出发。

　　

　　或许他应该道谢，或许他应该跟哥哥好好地道别。

　　

　　他……

　　

　　Newt将那封签署着Theseus名字的信件贴在箱子里侧的箱盖上，和成堆的研究资料放到一起，只占据着一个小小的角落。最终Newt还是没有选择告别，他关闭掉家里的灯源，给那扇门扉做好加固后径直消失在伦敦的雾色中。

　　

　　Goodbye London.

　　

　　Goodbye Theseus.

　　

END

锁的文终于都发完啦，今天开始发新文xD

当咸鱼的梦想又破灭了…

如果喜欢的话，希望可以得到一点点评论（卑微.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