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染

吸血鬼Tony/天使Peter/傻白甜

非常规吸血鬼，非常规天使，并不香艳。

上

　　在天空飞翔本来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如果没发生那个意外的话——今天是Peter负责巡逻。

　　

　　25度，晴，能见度高，风力4级，皇后区。不时有烤肉和蛋糕的香气从人类生活的区域飘荡上来。

　　

　　是的，人类。

　　

　　Peter是个天使，和所有人常识中的一样：生活在天堂，长着翅膀，无性……哦，对不起，这个世界的天使是有性别的。

　　

　　说到底，和全是梦幻的故事还是有一丁点的不同。比如，这些纯洁无污，活在属于小孩子的童话里的天使，其实真实的生存状况偶尔比人类还要辛苦。

　　

　　再比如得具体一点，来说说Peter吧。

　　

　　他正在享受比高空飞翔更刺激的事——

　　

　　从高空坠落。

　　

　　巡逻是一件对天使来说都无比辛苦的工作，更何况皇后区的面积还不算小，对于一个新手天使来说，Peter很快就品尝到了面积大加上持续不断地飞行的后果。

　　

　　他尖叫着，声音直穿云霄。

　　

　　身体穿过几层云朵，洁白的翅膀紧紧包裹着自己以防受伤。他实在是太紧张了，忘记了应该舒展开翅膀重新飞翔。

　　

　　所以Peter笔直地落下去，直到柔软的云层变成了坚硬的楼板。

　　

　　尖叫声、木板断裂的声音，水泥块噼里啪啦地下坠，钢筋也被折得七扭八歪，飘落的羽毛，以及房间主人家被子里的绒毛一同在这间阴暗的房间里炸漂浮着开了锅。

　　

　　“What the fuck！”

　　

　　“我非常——抱歉——非常非常抱歉——”

　　

　　混乱的场面又添上骂声和一连串破音的道歉声。

　　

　　Tony觉得很烦躁，非常烦躁。

　　

　　众所周知，白天是属于吸血鬼的休息时间，所以谁都不希望在睡觉的时候被人砸醒。

　　

　　对不起，这个形容实在是太客气了。残忍的事实是从百米以上的高空掉下来的那个活物，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睡觉的床上。整个床板当然已经断裂开，屋顶更是碎裂到他不想抬头直视。

　　

　　Tony第一时间庆幸的竟然是幸好他和其它吸血种生物不一样，他没有睡在棺材里的习惯。不然他的脊椎一定整个裂开，当然，那种伤势对吸血鬼来说不算致命，但一定会非常非常痛苦……

　　

　　现在他坐在床上气愤地盯着还没从被单和木屑中挣脱出来的“白毛鸡”。Aha，God，原谅Tony这种不客气的称呼吧，毕竟他一向很讨厌“天使”这种玩意。他们自古以来就是对立的势力，从来没有友好过的时候。

　　

　　他想训斥一句“你还有完没完”，但话还没出口便被还在扑腾的天使硬生生打断。

　　

　　“我真的真的非常抱歉，我马上就好，我马上就出来，我要真诚的和你道歉，Sir，啊——”

　　

　　Tony不得不“友好”地对再一次掉入床坑中的天使伸出了手，达成了吸血鬼界第一例屈辱的动作。

　　

　　“非常感谢，God，太感谢了，我差点闷死在这里，感谢上帝。”

　　

　　“Hey，救了你的可不是上帝，而是我。”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是在感谢你，哦糟糕，我应该第一时间感谢你的，我是说，我只是习惯，就像是祷告，或者说像你们人类说的那样，口头禅，只是一种习惯，我这么形容对吗？对，对不起，我应该先感谢你的，谢谢你sir，如果不是你在，我一定要闷死在这床被子里了，它可真松软，我的意思是，它盖起来一定很舒服，我会尽量赔偿你的损失……”Peter悄悄在狼藉的房间中环顾一圈，从破碎的被褥到几乎折成两半的床，再到碎裂的天花板，最后才挪动到Tony脸上，“God，你不是人！”

　　

　　“你他妈才不是人。”Tony本来想这么骂回去，冷静地思考一下又意识到自己确实不是人。

　　

　　呸！

　　

　　他现在被这个异常吵闹的天使吵得头大，只想着怎么把他原样丢回去。

　　

　　“你现在可以回去了，我原谅你的过失，你也不想和我一见面就争斗对吧？我没袭击人类，也觉得你不可能赢得过我，所以我决定原谅你，快出去。”Tony不耐烦地挥挥手，“该死的，我实在是太困了。”

　　

　　“这不行！”Peter激烈且勇敢地拒绝了Tony的要求，然后在Tony诧异的目光中提出自己的看法：“我应该补偿你的损失以及帮你完善地修补好这栋房子才能离开！上帝教给我们……”

　　

　　“上帝教给你这种小鬼看到吸血鬼的第一时间就是应该躲得远远的。”Tony用手指戳戳年轻天使的胸口。

　　

　　“Hey，所以你真的是吸血鬼。Cool——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吸血鬼，你有尖牙吗？你会猎食人类吗？听说你们都从脖颈吸血，为什么，那里的血味道不同吗？你看起来可真年轻，但我猜你一定挺大岁数了。说起来，你讨厌大蒜吗？那意面里放了大蒜的酱汁呢？如果你也讨厌的话那真是太遗憾了，因为我十分喜欢。抱歉，我的问题太多了，但我还是很好奇，你害怕十字架吗？听说你们会被十字架灼烧，喔……那一定很痛，我会尽力不让十字架接触到你的。希望我们能和平相处，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家伙，真希望我的这句话听起来不会很失礼。对了，你平时都吃些什么？不会是只喝血吧，那种生活听起来就非常单调。我喜欢三明治，汉堡，还有三条街以外的那家烤肉，我上次吃过，Aha，God，那味道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下次我想去试试泰国菜……Wow！糟了，我应该先帮你把这收拾出来的，非常抱歉，我现在就弄！”

　　

　　“God……”Tony深吸一口气，这是Tony有（吸血鬼）生以来第一次从心底发自肺腑地去祈求一名敌人的拯救。

　　

　　Peter利落地跳下床，又引起一阵羽毛的扇动和掉落。Tony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为Peter的冒犯瞪过去。他有心为自己扳回一局，于是出言讽刺道：“所以让我猜猜，你一个冒失的家伙，一定是被某个长着黑色翅膀的恶魔从天上轰下来的，好吧，这没什么好丢脸的，我见多……”

　　

　　“不，不是！”Peter连忙地否认道。

　　

　　Tony理所应当地认为Peter是耻于承认——因为他脸颊涨得通红，目光开始闪烁。

　　

　　“其实我是……”红晕扩散得更大，Tony清楚地看到天使的耳尖也染上了一层肉眼可查的嫩红色。这让他有机会更细致地观察起这位天使的脸。他的小鼻息上长了一颗肉粉色的青春痘，这样人类式的标志痕迹却让他看起来非常的……可爱？

　　

　　Tony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用一个疯狂的词去形容一个天使。这位可爱的“天使”看起来更慌张了，他翅膀的翼尖小幅度地抬起一点——然后扇了扇，光是这一点就让Tony忘记嘱咐他在房间里请把翅膀收起来。

　　

　　“其实你是？”

　　

　　隔了一阵子，Tony才意识到房间已经沉寂很久，所以他催促着Peter，让天使染红的羞涩扩散得更广泛一些。

　　

　　“其实我是因为，因为翅膀抽筋了才……”

　　

　　“Fuck？”

　　

　　这次Peter听见了清晰的粗暴骂声。

　　

　　“向上帝发誓，这一定是我听过的最粗鲁的话了。”

　　

　　Tony也愿意向血族始祖发誓，这是他见过的最惹人厌的天使。

　　

　　“好了，你现在可以收拾下立即滚出去了。”

　　

　　“可是……”

　　

　　“没有可是。”

　　

　　Peter似乎还不甘心，站在一片狼藉中看向Tony。

　　

　　“听着，Kid，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帮忙，去别的地方展现你那些可笑又毫无价值的爱心。”

　　

　　“我只是在承担我的责任。”

　　

　　“如果是我让你产生这种可笑念头的话，我现在就会用一些暴力的手段把你丢出去，Okey？”

　　

　　“Okey。”

　　

　　Peter坐下来，完全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Tony扬了扬下颚，朝着门口指过去，但Peter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改变主意了。”

　　

　　“嗯？”

　　

　　“我要报答你。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你接住我，我就摔死了。”

　　

　　“那真糟糕，下一次我一定把床换个位置。”

　　

　　“你说得对。”

　　

　　Tony也不知道Peter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讽刺，他看着Peter正在认真地思考自己的发言，然后草率地下了一个Tony都听不懂的结论。

　　

　　“你这里实在是太暗了。”Peter站了起来，“你都不需要晒太阳吗？相信我，这会对身体非常不好。”

　　

　　他似乎忘记了Tony是吸血鬼的事，也忘记了之前考虑过的大蒜和十字架会不会对Tony造成伤害。而当Peter走向窗口的时候，Tony已经成功被他跳跃的思维混淆到来不及去制止他做出下一步愚蠢的行为。

　　

　　Peter猛地拉开窗帘。

　　

　　这真是一个好天气，晴朗的天空上没有一丝多余的云彩去遮挡刺眼的阳光，临近晌午的阳光笔直地从透明的窗户中直射下来。

　　

　　属于吸血鬼的宅邸瞬间被光芒晃得通透，就连堆积的尘埃都在阳光下雀跃起来。

　　

　　“Shit！”

　　

　　Tony发出一声更加暴躁的怒骂声，然后猛地用被子罩住全身。“快点把窗帘拉上，你这个没脑子的天使！”

　　

　　“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喜欢——”Peter在动手之前还没能成功地闭上他的嘴，“God，我忘记你是吸血鬼了，所以吸血鬼其实也很怕阳光？糟糕，我早应该想到这一点的。”

　　

　　“你早就应该想到的，而且应该现在就动手！不要让我晒到太阳，我会变老的！”

　　

　　“……”

　　

　　Peter准备拉上窗帘的手停顿住，改成了凑到Tony旁边猛地拉开他的被子。

　　

　　“你疯了吗？”

　　

　　“所以你其实根本不怕阳光，只是为了抗衰老？”

　　

　　“紫外线会加速衰老，我以为这是常识，而且这个功效对吸血鬼来说格外有效。”

　　

　　“天啊，我还以为我伤到了你。”

　　

　　“难道这样还不算伤害我吗？”Tony瞪大了眼睛，他在指望不上Peter的情况下自己“冒险”走到了窗户边用力拉上窗帘，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避开从Peter砸出的洞里泄出的阳光，回到更阴暗的屋角处。

　　

　　Tony已经完全没有睡觉的心情，当然没有了，他现在只想着怎么把这只倒霉的天使送出去。

　　

　　随后他就看到房间里唯一多余的东西——那个天使——走过来，认真地盯着自己的脸。

　　

　　Peter能够看出所谓的“阳光对吸血鬼来说功效格外强劲”。Tony脸上的线条的确硬朗了很多，而且就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吸血鬼的下颚上已经长出星星点点的不怎么规律的胡茬。

　　

　　Peter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的视线停在Tony脸上，直把Tony被盯得发毛，还以为这个正义感十足的小天使现在才意识到两个人应该是敌对方。

　　

　　“说真的，你现在比刚才帅多了。”

　　

　　“真的？”Tony下意识摸了圏下巴，显而易见地摸到自己新长出来的胡茬，“你从闯进来到现在，终于说了句好听的实话。”

　　

　　“吸血鬼都像你这么自恋吗？”

　　

　　“Hey，hey，我可不是小学生暑假作业的素材，比如吸血鬼观察日记之类的东西。”

　　

　　“听起来是个好主意。我很认真地问一句，我可以写吗？”

　　

　　“Nop！”

　　

　　“Okey，well……”Peter看起来有点扫兴，他把口袋里正准备掏出来的笔重新塞回去，“你说得算。你打算把胡子蓄起来吗？这样真的很好看。”

　　

　　“听起来真是个无礼的要求。”

　　

　　“真的是这样吗？我的朋友们都说，我不太会说话，但看起来他们只是故意耍我的……其实也不算朋友，或者说同事，同类？真糟糕，我也许真的不太会用词。”

　　

　　“我猜他们说的对。”Tony在心里想，借着天花板洞口扫进来的微光点燃了一根烟，但并没有接上Peter的话，只是听着他一个人在那里喋喋不休。

　　

　　看在他还记得愿意帮自己打扫一下家里的份上，Tony觉得吵闹一点也没关系。

　　

　　反正他也睡不着了。

　　

　　他惬意地抽着烟，看着Peter将烂掉的床单扔到一边，报废的床板堆在角落里，然后徒手对着地上的碎石用力。

　　

　　“你都不打算来帮帮我的忙吗？”

　　

　　“是谁说要对自己造成的麻烦负责的。”

　　

　　“好吧，是我没错。”

　　

　　“去给我煮杯咖啡。”

　　

　　“不行！”

　　

　　“是你说……”

　　

　　“这不符合我心中吸血鬼的形象！”Peter说着小心地看了眼Tony，喉结明显因为紧张滚动了一下，“但是红酒勉强可以。”

　　

　　“……”

　　

　　Tony的怒火并没有得到任何改善，现在他端着酒杯，房间四周都飘散着因为打扫扬起的灰层，当然也就没有了品尝红酒的惬意。

　　

　　至于那个该死的小鬼，他随便打开的一瓶酒让Tony非常想把价签贴在他的额头上，让这个对人类世界常识一无所知的小鬼知道他是怎么浪费掉一瓶世界上仅余一瓶的三百年前的佳酿。

　　

　　但Peter的理由又让Tony不知道该怎么发这通火才好。

　　

　　“放在酒架上的酒不就是用来喝的吗？难道你是为了摆着好看？”

　　

　　好极了。

　　

　　然后他们一起加入了这场几乎将家里改头换面的清扫中。

　　

　　“简直就像在打扫战场。”Tony不满地嘟囔一声。

　　

　　“什么，Mr.Stark？”但又恰巧的被Peter听见。他们在之前交换过名字，对于这个礼貌称呼自己为“先生”的天使，Tony倒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他看向那个天使，清扫工作让他的头发和羽毛都乱蓬蓬地染上灰尘，深色的发梢变成灰色，象征天使的纯洁羽翼反而变成了难堪的黑色。

　　

　　Tony倒觉得他这样顺眼多了。

　　

　　他扔掉和自己一点都不配的扫帚，顺便把Peter手里的东西也拿开。

　　

　　“我们出去喝点东西。”

　　

　　“可是……”Peter下意识的看了眼外面仍旧炽热的阳光，“你不是讨厌阳光？”

　　

　　Tony撑起一把硕大的漆黑阳伞——外加一副墨镜。

　　

　　“Wow，cool——”Peter由衷地赞叹一句，“像是跟什么电影明星出门一样。”

　　

　　那天以后，Peter住在了Tony家里，如果一定要问为什么的话。

　　

　　就连Tony自己也回答不清楚。

　　

　　无聊的同情？一时的兴起？没来头的冲动？

　　

　　或者是爱情？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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