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染

幽灵Tony/虫2Peter

大量私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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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ony看见那个孩子在哭，眼泪滚落的方向是自己的尸体，这是一副非常诡异的画面，他抬头看向黑暗的天空，可惜没有想象中来迎接他的死神。

　　

　　是的，Tony清楚的知道，他已经死了。他伸出手，想要拍拍Peter的肩膀，告诉他：Hey，别像个小姑娘一样哭哭啼啼的，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我们赢了，这是件值得庆祝的事，用你难看的哭脸笑一个。

　　

　　可他的手掌穿过Peter的肩膀。

　　

　　Tony愣住，看看自己半透明的手和蹲在地上实际存在的少年。

　　

　　这种幽灵现象的存在也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毕竟他们这个世界上存在魔法师，存在神，存在异能——幽灵反而听起来非常普通。

　　

　　这也不错？Tony松了口气，看起来死后的世界比想象中的有趣的多，至少他不会枯燥，还能亲眼见证这个世界日新月异的变化，以及……

　　

　　他低头看了眼仍旧在哭泣的Peter。

　　

　　好吧，Tony不得不承认，死亡还是有那么一点糟糕的，因为他现在没办法安慰Peter。这个年轻的男孩现在正在经受着痛苦和折磨，而他却没办法拍拍Peter的肩膀，若无其事地告诉他，我还在你身边，正在看着你，你的哭声真的有点吵……

　　

　　Well，事实上，是你哭的让我感到有点心痛了。

　　

　　他正要这么说，哪怕和Peter生死相隔根本没有办法用语言传达过去，然而他在转头时看到Strange就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失去Tony和赢得战争那种既悲伤又激动的焦灼情绪中时，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位法师的怪异举止。

　　

　　幸好没有，Tony笑了笑，他和Strange对上视线，手指竖在唇边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连声音也轻轻地飘出一个“嘘”，轻飘飘地洒落在与胜利同时存在的黑色浮灰中。

　　

　　他们同时默契的低头露出微笑，随后Tony又重新将目光放在远方，在确信他们真正地迎来和平后才收回目光，了然的表情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变成欣慰。

　　

　　在那之后的很多天，在每一个人都和Tony做过最终的道别后，Tony也彻底地“空闲”下来。当然，当然了，这种说法不太准确，因为幽灵的生活几乎可以用无所事事来形容——这是相对Tony曾经的生活而言。他没有办法再亲手操作复杂的机器，也没法对Friday下达命令，但Tony很快找到另几项乐趣——比如说寻找幽灵能做些什么，或者说，观察Peter。

　　

　　当Peter写论文的时候，他就摆出悠闲的姿势躺在男孩身后的半空中。别惊讶，因为Tony实在是太空闲了，导致他琢磨出一套能让自己更加舒服的姿势，无论那是不是真的奏效，总之他在尝试每一个之前没空去做的事。

　　

　　房间里的声音引起他的注意，那时候的Tony正在闭着眼睛享受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和午时的闷热不同，落日后入夜的风明显更凉爽一些。他循着声音看向Peter，那个小孩正咬着笔杆，不时发出烦躁的声音。Tony飘下去只瞄了一眼就知道这小子根本不是在专心做作业，眼前的题目对他来说太简单不过，所以Tony笃定他在思考其他事情。

　　

　　Tony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Peter身后，等待的时候又安静地欣赏起这个小鬼烦恼的样子。他觉得好笑，几次都差点要憋住笑声。他还记得自己在每次发出嘲笑的时候都会让这个孩子露出既委屈又生气的表情，他记得他的每一个表情。

　　

　　Peter很快就完成了脑子里灵光一闪的创意，他拉过另一张空白的纸，在上面写画着刚刚浮现出的公式，但很快又潦草地擦掉，在旁边记载下一串更复杂的，他就这样不断重复着涂擦和重写的过程。

　　

　　Tony站在他的身后暗暗着急，因为他很明显地发现里面的一点小错误。他几次着急地想夺过Peter的笔，又几次从他的手背上穿过去，最后他放弃了，在Peter身后一个人生起闷气。他大声训斥Peter这颗突然不灵光的小脑袋，也不管小孩能不能听见，似乎这样全部说完才能好受点……然后他看见Peter趴在桌面上轻轻打起熟睡的鼾声，湿润的眼角让Tony还没抒发完的火气强行熄灭。他想要拽条毯子盖住Peter的身体来挡住窗外的凉风，然而他做不到，他只能看着Peter不太安稳地趴在那，却丝毫没有办法。他知道Peter的身体异于常人，这样睡着不会让他感冒，但他也非常明白，他非常非常地清楚——

　　

　　自从那一天过后，这个孩子究竟有多少晚没有好好地入睡过。

　　

　　Tony叹息一声，让身体飘到屋顶，坐在房檐的位置欣赏挂在天空中的月亮。他没有办法离开Peter太远，像是这样的距离已经是极限，这是这阵子观察得到的结论——如果他离开Peter超过5米，身体就会变得更加透明，然后开始慢慢消失。

　　

　　最开始Tony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不用看到一个小鬼每天垂头丧气的模样。他应该彻底消失，这样才符合“规律”，就像他和Strange在一次意外交谈中听来的一样，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幽灵，Tony还是他认知中的首例，也许是因为什么缘故，但这是超自然的反常现象。

　　

　　或许他消失才是正确选择？Tony想到这，弯下腰看到窗口内一侧的Peter，他隐隐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反常了，是的，因为他放不下Peter。

　　

　　也或许是因为……

　　

　　Peter不愿接受Tony离开的事实。

　　

　　Tony很清楚，他熟悉这个孩子，他熟悉Peter的一切。

　　

　　他闭上眼睛，月光洒在他比平时看起来苍白一些的脸上。幽灵不需要睡眠，但Tony仍旧寻找着Peter呼吸的节奏，让自己闭上眼睛，伪装成熟睡的样子，直到皎白色的光芒换成灼眼的日光，他才和Peter同时睁开眼睛。

　　

　　Tony从窗口慢悠悠地飘进去，看到慌乱的小子正在把东西乱七八糟的塞进快要挤炸的书包里。他叹了口气，跟在这个做事毛毛躁躁的小鬼身后，看着男孩叼了一片吐司就冲出门，连桌上的果酱和黄油都没来得及抹。Tony颇为遗憾地最后瞟了眼桌上残留的食物，在身体开始逐渐变透明之前冲出去跟上Peter的脚步。他晃在Peter身后用着严厉的语气在Peter身后反复地唠叨着，虽然他知道Peter根本听不见。

　　

　　到最后连Tony自己都觉得有点唠叨地惹人厌，谢天谢地，这一定是他第一次产生这样的错觉。正当Tony再次要责怪生活太过无聊，才让他产生这样不切实际的荒唐念头时，走在前面的Peter突然顿住脚步，这让Tony险些从他的身体直接穿过去。

　　

　　Peter猛地回头，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盯准的方向正是Tony所在的方位。这样的举动让Tony立即停下嘴里的唠叨，他有点紧张，他发誓他从来没这么紧张过，哪怕是第一次穿着战甲升空时也没有。他吞咽了一下口水，生怕极为敏锐的小孩子下一句会脱口而出：“Mr.Stark？”

　　

　　幸好没有。

　　

　　Peter的视线只短短地驻留几秒，就摇摇头笑着离开。Tony顺着他的视线回头，仔细阅读贴在电线杆上的广告，显然，他在那上面找不到会吸引Peter目光的内容，但他还是确信Peter一定是在看这个而不是……

　　

　　但愿是这样。Tony在心底默默地祈祷着。

　　

　　Spider-Man的身份日渐被打上下一任Iron Man的标签。老实说，Tony有点受够了那个孩子总是垂头丧气的样子，他偶尔会想彻底消失，将Peter那副落寞又困惑的模样抛到脑后。Hey，他已经死了，现在是个快活自由的幽灵。Tony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被拘束在原地，但每一次在他打算抽身离开的时候又像是在挂念什么一样地坐在Peter身边。他拍拍他的肩膀，手掌浮在表面上而不是真的落下。

　　

　　“想开点，至少没有人在你犯错误的时候教训你了。”

　　

　　这不是一句听起来值得开心的话，而Peter也理所当然的没有作出任何回应。于是Tony松开手，躺在天台的一边——他从来没有试着这么做过，像是Spider-Man一样趟在城市的一隅，注视着狭小的街巷。他的眼界从来都是开拓地放在全球，偶尔这样竟然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Tony没有得到Peter的回应，所以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买上一大盒甜甜圈，蛋糕，咖啡，什么都行，然后躺在最显眼的地方，不用管小肚腩的问题，直到吃的太撑从上面爬不下来为止。”说完，Tony偏过头看了眼Peter，自己忍不住率先大声笑起来，等笑到他开始感觉无聊才停下。夜风徐徐地吹拂着，他真希望现在能出现在Peter眼前，对他做个鬼脸，看他惊恐的样子，再大笑着离开，那样一定会很有趣。

　　

　　不能被人看见的幽灵还真是寂寞。

　　

　　Tony重新抬头注视着繁星。身旁是他的男孩，两人的呼吸在Peter不知情的情况下交织在一起，如果Tony还有呼吸的话。这种诡异的想法让Tony不自然地笑了笑，他突然偏过头看着Peter那双注入繁星的眼睛。

　　

　　他开口，说着自己都不敢确信的话。

　　

　　“Kid，我现在有点后悔，我应该早点对你表白的，现在还不迟，还是说太迟了？我猜，你也喜欢我，对吧？”

　　

　　“Yes！”

　　

　　Peter的回应吓了Tony一跳，他从躺着的姿势直接坐了起来，还以为是神明引发了奇迹，这里提的当然不是Thor，而是真正虚构的，能偶尔引发奇迹的上帝。

　　

　　God，他在快被自己绕晕的时候看见Peter攥紧拳头，做出给自己加油的动作，“Yes，我明天就去做一个详细的计划，不管怎么样，都要在暑假旅行里追一个欧洲姑娘让他们刮目相看。”

　　

　　Fuck——

　　

　　Tony笑骂了一声重新倒回去，他为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感到好笑，内心不知道是窃喜还是失落。原来刚刚不过是那个孩子的自言自语，他根本没听见，说的也是，如果他真的能听见，这种藏不住心事的小鬼又怎会如此平静？

　　

　　Tony闭上眼睛，而坐在他一旁的Peter紧张地攥紧拳头，指尖隔着战衣深深陷进掌心，他的手掌内侧都是汗水，双眼飘忽不定的偶然跟着Tony做出同样的动作——抬头，注视星辰。

　　

　　星星黯淡了一些，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和黑夜同色的乌云悄悄遮住了他们注视天空的双眼。

　　

　　如果逼着Tony用一句话来形容Peter的度假准备的话，他一定会甩出一堆词，比如一塌糊涂、乱七八糟，焦头烂额等等。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恨不得叫Friday派来几架Mark把臭小子的房间收拾整齐，不，干脆一炮轰干净，重新造个房子还来得快一些。最后他唯一的选择是坐在窗框上，看着那个孩子糟糕到甚至用嗅觉来区分哪只袜子能穿，不不，Tony应该把这个称为妥协，妥协地在一旁干瞪眼看着典型的高中男生的日常生活。

　　

　　他发誓，等到最后，他一定会用最严厉最苛刻的话语来批判他现在的行为，这是他最后的让步。当Tony这么想着，他看见Peter从最下方的抽屉里翻出一张被镶嵌在相框里的破破烂烂的纸，上面有几个不成样的字母，仔细分辨才能看出来是Tony Stark的签名。纸张有一些时光染上的暗黄，中间还有一条无法弥补和挽救的裂痕，用难看的透明胶布沾着。虽然现在被谨慎地装在相框里，那条裂缝还是有那么一点地刺痛了Tony。

　　

　　他记得这道裂缝的来历。

　　

　　那天他突兀地闯到Parker家，在Peter做功课的时候翻着男孩的抽屉。他对Peter解释说这不叫失礼，而是一次亲民地调查。Peter也懒得理他，他那时候被论文（那篇被Tony故意提升了难度）弄得真正的“焦头烂额”，懒得管Tony到底在他的房间里做些什么，直到Tony从他的抽屉里翻出一张泛黄的签名纸。

　　

　　“Wow？这是什么，Tony Stark？这该不会是你从哪高价买来的伪造品吧？说真的kid，你想要这玩意多少我都可以签给你，不不，这看起来像是真的，让我想想，我在什么时候签过这样的东西？”

　　

　　Peter按着桌子跳起来伸手就要去抢，“hey！你不要随便翻别人的东西！”而Tony当然也不会选择松手。

　　

　　那张已经很脆弱的纸像是悲剧里经常发生的故事那样从中间裂开，Peter发出一声倒抽气的声音。他连忙松开手，防止那条裂隙变得无法挽回，而Tony还不觉得这有什么，他继续拎着那张破旧的纸，还有心情来纠正Peter：“你的话有问题。一，你不是别人，二，这是我的签名。要我签在你的屁股上吗？”

　　

　　Tony的回忆停在这里，他重新将视线拉回现实，看到Peter失落地盯着装着破损签名的相框，眼圈又有一丝泛红。直到现在，Tony还不清楚那张签名对Peter的意义，他只知道那一定非常重要，是不需要他弄清楚含义的重要，他曾经答应过这个孩子，会签一张工整的签名来弥补，可惜……

　　

　　他们之间连重新签名的机会都没有。

　　

　　Tony默不作声的拍拍Peter的额头，幽灵没有发出声音，口型仿佛是在说。

　　

　　是时候放下了，kid。

　　

　　Peter没有把破旧的签名塞进行李箱，而是重新放回抽屉里，让他完整地躺在过去的时光中。

　　

　　威尼斯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当船只在城镇里漂流的时候，坐在船头的Tony和Peter同时这样想着。Tony不是没来过威尼斯，他当然来过，只不过每一次都不像是现在这样，悠闲、自由，微风吹拂着波浪，阳光烘烤着浪花，清凉的像是藏在冷藏柜里的生奶油，街面上飘来水之都独特的香气，混合着异国香料的料理总是让人食欲大开。

　　

　　白鸽在广场的人群中央飞舞，教堂的顶端涂漆在余光中泛着好看的色泽，欧式的裙摆撩过地面，摆卖斑斓色彩的假面具上的小摊吸引着游客的目光，暗巷角落里神秘的店铺摆着像是诅咒的道具，一众人在关闭的博物馆门前发出沮丧的声音。Peter因为躲过枯燥的展览溜进没人的街角大笑出声，他笑的连眼角都挤出眼泪。

　　

　　“Mr.Stark，你看……”

　　

　　声音在这里顿住，笑声也戛然而止，消散在空气中。Peter的手掌撑住膝盖，低着的头让Tony没办法看到他的表情，只有失落的声音幽幽地从下方飘上来。

　　

　　“我在干什么啊。”

　　

　　然后Peter直起身体，从巷角重新走出去，这一次他没有再汇入人群，而是一个人走在陌生的国度，欣赏着土黄色墙壁上的裂纹。好似在朝某个方向走去，又好像是漫无目的闲逛。

　　

　　Tony也就安静地漂浮在他的身后。

　　

　　小孩子突然在说着什么，声音细小的让Tony不得不凑近些才能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他好像是在说着些什么类似如果能和Mr.Stark一起来旅游就好了，这里很美，和平又热闹，God，真的是非常想他之类的话……Tony看见小孩抬起手臂抹了把眼泪，然后又甩开Tony一点距离。他连忙追上去，把手掌虚浮地在Peter额前拍了拍，不出声地在内心偷偷想着，他们其实就在一起，如果可以，他能去街边的咖啡厅买一杯咖啡，一盘甜食，坐在店外的阳伞下安静地享受一个惬意的午后就更好不过了。

　　

　　结果Peter真的那么做了，这让Tony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异于常人的超能力或者说……他们真的相似到了这种程度？

　　

　　从旅行团队中脱离出来的年轻人端着两杯咖啡从店里钻出来，街角这时候没什么人，大家都参与到热闹的活动中，Peter所处的地方反而显得冷清，他把冰的咖啡放在自己面前，热的那杯放在对桌。明明对面空无一人，Peter却仿佛是在邀请谁一样，所以Tony顺势坐到对桌，热气腾腾的咖啡香气顺着杯沿飘出来。

　　

　　很多时候，他们都像是这样，在讨论后、争吵后，和好后，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地闻着咖啡散发出来的香气。两个人沉默着，空气中透露出两人的呼吸声，一点点泄露出他们的心情。像是为了掩饰自己逐渐紊乱的呼吸节奏，Peter连忙端起杯面已经渗出水珠的玻璃杯。他举起，抬头大口吞咽着，喉结顺着喝水的动作不断鼓动。Tony没去看他，而是看着桌子和咖啡杯分离后留下的一圈水痕。

　　

　　他有时候会怀疑Peter是不是知道他的存在，很快又因为自己荒谬的念头而笑着摇摇头，他伸出手，手指穿过咖啡杯。

　　

　　“真想喝咖啡啊。”

　　

　　然后他们从陪伴了一整个午后的咖啡店离开，午间的阳光沉沦，夜色慢慢升起。Peter熬到很晚才回去，理所当然的被训斥，他心不在焉地听着教师的愤怒，偷偷偏头对着空地做了个鬼脸，方向却是正对上Tony。

　　

　　回到房间后，刚和女友分开的Ned凑过来问Peter到底发生了什么，Peter把书包随手放在沙发上，解释的理由也含糊其辞：“喔，没什么，也许我去约会了？”

　　

　　“约会？God，dude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和谁？”

　　

　　“也许是和Tony Stark？”回答问题时Peter已经叼上了牙刷，他在回头对Ned露出无奈笑容的时候，额头突然贴上来一只手，他看见Ned的脸无限地凑近过来。

　　

　　“Dude，我想你真的需要好好的休息和放松一下了。”

　　

　　Tony却气得忍不住想在这个混账的胖小子脑后狠狠地锤上一拳。

　　

　　他们好像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Peter继承了Tony的实验室，在他偶尔手忙脚乱时背后会传来比他更加慌乱的声音，比如“Hey！那不是往那里面放的。”然后果然引发了不小的爆炸声。Dummy吱悠地转动着脑袋朝失火的地方喷洒冷却剂，随后是Happy慌乱的脚步声，看到没什么大碍才松了口气，然后又用老成的语气训斥这个毛毛躁躁的孩子。

　　

　　Tony盘腿坐在那，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其实他可以完全放下心，不正是因为相信，才会把所有的权限交给Peter吗……他低头看着扔在桌上的眼镜盒，里面静静躺着Edith。Tony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把这样的重任委托给Peter，是知道他能妥善利用，还是单纯地只是想用来保护他？

　　

　　也许很单纯的是因为这个小孩对他说的那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Tony知道这样的做法会把不相关的责任加在Peter身上，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

　　

　　Tony从身后拥抱住Peter。

　　

　　他罕见的在Peter犯了错误的时候还是夸奖他一句。

　　

　　“Nice work，kid.”

　　

　　窗外飘起雪花，被Peter扶过马路的老奶奶收起晨报，走进漆红色的木门，公交车站随处可见的情侣因为入冬的第一场雪而亲吻，戴着大耳机的上班族又将下颚向条纹围巾里缩了缩，而充盈着暖意的房间里升起热咖啡的雾气。Peter暂缓下动作，注视着窗外的雪花，它们旋转着飘洒在窗户上，凝成一颗颗漂亮的窗印，他弯下腰，选择用手撑住头，望向朦胧的天空。

　　

　　视线逐渐上升，定格在深灰色的云层上，雪花从天空上盘旋而下，还有逐渐加大的趋势。

　　

　　Peter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着窗外出神，与此同时的Tony也坐在窗沿上，看着这个孩子一言不发。

　　

　　声音突兀地在房间里响起。

　　

　　“如果是Tony，一定不希望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对吧？”Peter不知道是在对谁说着这句话，他的视线依旧看向窗外，心思却早已不在白色的雪花上。微笑突然在寒冬中融化开，他们已经保持这种状态持续了一整年，看似会永远这样下去。Peter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振作起来，他学会微笑，偶尔也能和Happy谈论下关于Iron Man的事情。有时候他会看着空荡的地方，突然问出一些奇怪的问题，在得不到回应的几秒后又会露出让Tony感到欣喜的笑容。

　　

　　仅仅是有一丝可能性，但Tony也怀疑Peter其实是能够感应到自己的。

　　

　　或许他们能永远这么持续下去，持续下去这被Tony称为“甜蜜日常”的生活，然后Peter总有一天会完全的振作起来，他们的羁绊会变得更强，说不定会像Strange看到自己一样，Peter的视线总有一天会穿透稀薄的空气看到他，连浮在天空中的雪都雀跃了些。

　　

　　Peter出任务的时候恰好路过至圣所，他顺势从玻璃窗中溜进来，然后被主人逮个正着。Strange非常清楚站在他面前的是Tony和Peter两个人。看在不知道是谁的面子上，Strange没有难为Peter，而是请他坐下，泡了一壶热气腾腾的红茶。

　　

　　“我真是想不到，你和Tony那种家伙一样，没有常识，难道在拜访别人的时候，不应该礼貌地敲敲大门吗？”

　　

　　Peter正想争辩或者是道歉，Strange率先伸出手拦住他：“看在你没直接打破窗户闯进来的份上，我原谅你。”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极力避开不去看Tony在Peter身后朝自己竖起的中指和叫喊。他像是看不到似的，抿了口散着热气的红茶。

　　

　　“我猜你是不需要加牛奶的，对吗？”

　　

　　“我很抱歉，Doctor Strange，我只是恰好路过，想透过窗户看看有没有人在，没想到，就像你看到的那样，雪太大了，我一个脚滑不小心掉进来，我绝对不是故意想这么做的，我……”

　　

　　“好了，我已经说过我们可以不谈这件事。”Strange突然避开Peter的目光，视线轻轻在Peter方向的更后面偏移了一些，像是在问Peter，但更像是在问其他人：“假期过得怎么样？”

　　

　　Peter没去接这句话，然后Peter看到Strange露出了笑容。

　　

　　他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提点小孩子造访的目的。

　　

　　“你绝对不是为了来骗我一壶茶的？”

　　

　　“我就是……就像我说的那样，路过，顺路看看你。”

　　

　　“Mr.Parker——”Strange的语气变得严厉点，他顺势抬头，看到漂浮在空中的幽灵露出了不满的眼神，但他权当没看到似的，重新将目光投向Peter。

　　

　　“我……”Peter的手指颤抖着，他摸索着瓷质茶杯的杯沿，连覆盖在杯面的澄红色都要泼出来似的，但他还是强作镇定地说出口：“我感觉Tony还在我身边……”

　　

　　Peter说出口，恍惚了一阵又连忙解释，“不像是Ned说的，抱歉，那是我的一位同学，他知道我是Spider-Man也知道我和Tony的关系，抱歉，我继续说，绝对不像是他说的那种因为我不能接受……我的意思说，那不是我的错觉，而是我真的觉得，他一直在我身边。”

　　

　　Peter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根本没注意到Strange抬头看向Tony的那副既震惊又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Peter听见Strange打断自己的发言，提出疑惑。

　　

　　“他不会是来骚扰过你吧，要知道，我虽然是法师，但是不会驱邪，如果你想让我把脏东西驱除干净的话，我猜你要找其他人想想办法。”

　　

　　Tony立即愤恨的抬起手作势过来要给Strange一点教训。这种场景在Peter的眼里看起来就像是Strange突然伸出手以防自己过去一样，他有些诧异地看着对方，又见到Strange不自然地摆摆手，说了声没什么，继续摆出故作的困扰模样，试图想说出一些开解的词，最后选择了放弃。

　　

　　Peter当然不想留下来给别人徒增烦恼，所以他选择站起来，和Doctor Strange告别，他走到门口，在戴上头套的时候突然回头，问了句不相干的问题。

　　

　　“Tony一定不希望看到我挫败的样子，我猜的对吗？”

　　

　　Strange眼神不自觉地飘向自己身边的一侧，他看到Tony扭过头去，不愿意给这个意料中的问题任何答复，所以Strange没办法擅自揣测Tony的心情，他只好给出唯一的、最准确的答案。

　　

　　“我猜，Peter，这个问题没有人比你更清楚答案。”

　　

　　Tony猛地转头，对Strange做出一个像是在说“狡猾”的口型。

　　

　　Strange对此置若罔闻。

　　

　　反而是Peter露出释怀的表情，他默默念叨了一句：我想也是。

　　

　　好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对别人说，然后消失在至圣所的大门口。

　　

　　至圣所的主人转头对旁边的幽灵皱眉：“你还不跟着一起？”

　　

　　“就我的研究来看，我在离开那个孩子身边后至少能坚持一分钟左右。”

　　

　　“真是个难听的数字。”

　　

　　“Aha——不管我是不是听到了一句‘侮辱性’的话，我现在都没时间和你争吵，而且我一定要跟你声明，绝对不止。”

　　

　　Strange立即露出一副“你到底在说什么”的莫名表情，他打断Tony看起来想要继续争吵的趋势：“你打算维持这样多久？”

　　

　　Tony对此只是耸下肩膀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法师的眼睛从Tony身上撤回来，注视着Peter离开的方向：“那个孩子比我们想象的都更要坚强。”

　　

　　Tony默不作声，在身体彻底消失前重新追回Peter的脚步。

　　

　　他们好像同一时间将见过Strange的事情忘在脑后，但Tony没办法真的那样去做，他想到在Peter离开后，Strange对他说过的话。

　　

　　“你总不能一直这样，难道你要看着Peter恋爱、结婚，生下后代？喔……”Strange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那可真够变态的。”

　　

　　的确是这样。

　　

　　Peter的时间属于未来，而Tony将永远停留在过去。

　　

　　他是因为不放心Peter才用这种方式强行地停留，但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

　　

　　他终于能放下心了呢？

　　

　　Peter终有一天会谈一场属于同龄人的恋爱，过上正常人渴望的生活。

　　

　　这一天早晚会到来，但就算是Tony也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不，不如说是属于幽灵的时间太过缓慢，缓慢到他不知道到底流经过多久，他没有心思去计算时间。

　　

　　他只看到Peter站在走廊里，对面是心仪他的姑娘，他们看起来非常般配，平日里总是意气风发的、好看到让Tony都忍不住称赞的金发姑娘在Peter面前羞涩地低下头，轻轻地说着让躲起来的Tony听不清的话。Tony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他隐约能猜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属于年轻人的恋爱无非是那么回事，告别，交往，约会，俗套的让Tony忍不住打个哈欠。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偷听他们在说什么，所以Tony凑了过去。他看着Peter犹豫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玩，他不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在犹豫什么，那个姑娘真的不错，如果换做是年轻的他，早就把对方拿下，现在正在炎热的街道上一起啃着“史塔克榛果口味冰激凌”，再偷偷地嫌弃这个咬起来可真硌牙。

　　

　　Tony低头看着还在犹豫的Peter，偷偷地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默念了一句同时劝导两个人的话。

　　

　　“接受吧。”

　　

　　Peter猛地回头。这一次他没有从任何东西的身上穿过，身边只剩下空气。

　　

　　炎热的天空，闷热的呼吸，连吐息都透着粘腻的感觉。

　　

　　窗外的阳光姣好，叶片从树顶慢悠悠地坠下，摇曳着身姿，承载着顶端的阳光飘落，阳光洒在地上，一览无余，不用再去穿透什么，它赤裸地晃映着地面。被阳光炙烤到焦灼的空气中空无一物，好似本该就是这样。

　　

　　“Mr Stark…”

　　

　　时间终究选择了继续向前。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