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染

　　

第31章『真相』

　　

　　正如Strucker所言的一样，Peter和Tony度过的那看似漫长的时光其实不过浅浅几个月的时间，哪怕Peter的记忆穿梭回最初又荡回原地，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他们相遇的那个雨夜像是不切实际的幻影。Peter在昏迷前依稀有个模糊的印象，那是股好闻的味道：烟草，和一丁点阳光、雏菊，还有微微的硝烟味。Peter浑身骨头像是被碾碎般的疼痛，他以为自己会死，所以Peter下意识地认为那是天堂的味道。

　　

　　然后他醒来。

　　

　　色彩从阴郁的黑变成了刺眼的白，鼻腔里也被灌满了浓郁的消毒水味道。

　　

　　那是对于Peter来说全部的记忆，然后……他想不起自己究竟是谁。

　　

　　Peter用力捂住脑袋，光是思考就头疼的几乎要裂开。他只能跟在几张陌生的面孔后面做着单调的身体检查，回答千篇一律的问题。记忆是一点点涌入他的脑袋的，医生说他可能是因为撞击导致了暂时性的失忆，只需要慢慢调养就可以恢复。

　　

　　他懵懂地点点头，至少已经知道自己的名字是Peter，Peter Parker，然后他想起来上过的学校，打工的酒馆，还有……但全部的记忆就像是一块朦胧的雾纱，模糊的令Peter想要放弃思考。

　　

　　接着他迎来和Tony的正式见面，与其说是正式地见面，不如说是意外地相遇——Peter的身体刚刚恢复了一些，他尝试着在教堂内散步，朦胧的阳光晃在身上，让他感到舒适。随后他闻到了那股让他以为自己身处天堂的味道，阳光、雏菊还有厚重的烟草，令他安心的产生想要依赖的奇妙感觉。

　　

　　Peter下意识地认为来人就是救下他的人。他回头看到Tony的那一刻，突然慌张到不知道该如何打招呼——也同样没想到他会得到一些过分“粗暴”的对待。

　　

　　“你弄痛我了，sir.”

　　

　　Peter发出不满，也许自己是有那么点莽撞，但他着实不明白为什么会惹这位先生发这么大的火。

　　

　　Tony问他是不是失忆，Peter反而诧异了一下，他的记忆像是朦胧上一层薄纱，但他可以确定自己正在慢慢恢复记忆，他清晰地道出自己记得的一切，没想到却让眼前的人更加气恼。

　　

　　他夺门而出，只留下Peter一个人失落地坐在病房里。他本来应该说一声谢谢，机会却在第一次见面时失去。

　　

　　Peter在教堂度过的这段时间并没有让他觉得无聊。Doctor Strange是一位学识渊博的人，并且不吝于分享自己的知识，Peter在跟随他的时候学到了一些没有实际用途却十分有趣的东西。

　　

　　他偶尔也能见到Tony，每一次见面都是以询问记忆为开场，仿佛他的记忆是关乎到什么重要的事一样。气氛严肃到压抑，但不妨碍Peter用来排解单调的生活，私人医院病房中可以用来取乐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不管Tony见他时候的脸色是不是一次比一次阴沉，Peter还是学会了享受和他独处的时间——他看起来的确凶了点，严肃了些，偶尔会嘴毒到让人忍不住想顶撞几句，但总体来说，他算是个温柔的老混蛋。Peter为这样过分的用词心虚的挠了挠头，他知道不该这样形容救下自己的人，但那个家伙，总是摆着幅严肃的面孔告诉他不许做这个，不许做那个，一副监护人理所当然的样子。Peter偶尔会顶撞回去，对方倒也不生气，只是狠狠地瞪Peter一眼，或者照着他的脑门不痛不痒地弹了下就离开。

　　

　　Peter对这样的相处方式感到开心。

　　

　　无论是顶嘴、冲突，还是被关心，全部都是他从小到大从未接触过的。Peter像是对待珍宝一样，将和Tony见面的每一次心情都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

　　

　　然后终于到了那一天，Tony被人跟踪了——

　　

　　Peter眼尖的发现窗外的不同。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就连窗外的树叶晃动都能察觉到细微的不同。这是Peter自认为自己与众不同的一点，虽然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对阴影、风向和任何细微的迹象这么敏锐。Peter看见Tony暗骂了一句后立即奔出房门，嘴角挑出一丝笑意。

　　

　　他算是帮上他的忙了吗？Peter在内心发问，又窃喜地托着下巴看向窗外那道看似是前来跟踪的阴影。

　　

　　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能帮上这个男人更多忙。Peter对Tony抱有一种特殊而独特的感情，所以他忍不住开始期待，这份心情逐渐化作一股被Peter自己称为贪婪的乌云，盘旋在他的心头。

　　

　　他被Tony带回庄园后面对Tony的提议犹豫了，之后他只能在饭桌上摇头推脱说“需要思考一下”。

　　

　　他离开Tony，独自来到室外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超过了。他被Tony带回家，这让他忍不住想要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大呼一声“Yes”。Peter努力克制住那股冲动，以防止被路人当成可疑分子。

　　

　　能和Tony一步步靠近，这似乎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而Peter和Tony都不知道的是，从这一刻盯上Peter的不止是Stark家族的人，还有九头蛇。

　　

　　Peter的一举一动都在九头蛇的视线下。

　　

　　他成功接近了Tony Stark，这像是一个信号。饵沉下海底，对Stark家族这块肉蠢蠢欲动的贪婪全部一拥而上。

　　

　　他们的生活全部暴露，舞台上唯一的光束打在名为Tony和Peter的主角身上。观众们躲在暗处，窃笑着欣赏他们像是小丑一样的表演，他们发笑，跺脚，在Tony几次险些跌落神坛的时刻拍手叫好。

　　

　　没有人了解Tony是否知道这一切，但世界中的一切阴霾都不影响Tony享受属于他的人生。他避开一切，在Stark家族的小笼子里享受着和Peter独处的时间——

　　

　　“你过的怎么样？”或是“你学的怎么样？”

　　

　　Tony总会这样询问Peter。像是一个真正关心他的监护人。Peter不懂什么叫做“真正的关心”，但他能感受到Tony的真心，那是没有做过伪装的真诚。所以Peter往往会用更认真的态度去回答，哪怕那是些对Tony来说根本无关紧要的问题，即便如此，Tony也是会用认真的态度去聆听。

　　

　　“我以为你会感到厌倦。”Peter偶尔会停下讲述的内容，有些惶恐地发问。

　　

　　“为什么？”

　　

　　“因为，这都是些小孩子的无聊事。我猜对你的……对你生活的世界来说有点无聊。”

　　

　　“你要知道，Peter，我父亲从来没有对我做过这种事情，听一听我讲学校的功课，知道我是以怎样天才的头脑去俯视那些庸才，从来没有，但我小的时候很渴望他这么问我，我过得怎么样，我在学校学的怎么样？我猜每一个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会有这样的期望。”

　　

　　“听起来的确值得向往。”

　　

　　“你看，至少你就很理解我。”

　　

　　“所以？”

　　

　　“所以我在做一些类似父亲的事，听起来挺恶心的对吧？”

　　

　　“不不不，我从来没那么想过，我只是怕你对我说的东西感到无聊，又强忍着不好意思说才……”

　　

　　“哦，关于这点，你可以放心Kid，这世上还没有什么我不好意思提的事情。”在Peter张嘴想说什么的时候，Tony端起桌子上咖啡抢先一步说道：“而且没什么无聊的，因为我没上过大学，所以偶尔听一听这样的校园生活当做放松也算挺有趣的。”

　　

　　“您没有……”

　　

　　Tony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表达有误，所以他急忙道：“嗯，因为学业太简单了，所以我直接读了博士。”

　　

　　“……”

　　

　　“怎么，有点失落？”

　　

　　“我本来以为我是个天才，现在看来我也是你口中的庸才之一。”

　　

　　“你在因为这种事困扰？放心吧。”Tony似乎想说些安慰的话，但Peter知道一定是更不中听的内容，然后果然如Peter预料的那样，Tony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指的范围是除我之外的人。”

　　

　　“Well，很好，我知道了，那么庸才小孩为了不落下你太远，现在决定去认真地赶出一个新的实验报告。”

　　

　　那天他们熬到深夜，在Peter钻研课业的同时，Tony也因为成沓的资料让眉心拧出一道发愁的折痕。

　　

　　Peter想过去帮他一把，在他伸手之前，却觉得Tony对他的期望不止于此。

　　

　　如果是Tony……Peter换了个思考的方位，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妄图读懂Tony的想法。

　　

　　他希望Peter Parker走得更远，在成就上远超于他，而不是像他一样。也许对Tony来说，完成学业比帮助他更重要。所以Peter收回了目光，将注意力重新放在眼前的课题上。他躲在书桌后偷偷瞄向Tony，似乎能看到他隐约的笑意。

　　

　　“总是能做出聪明的决定。”这是Tony时常用来夸奖Peter的话，哪怕Peter自己不会这样想，他反而觉得自己总是做错事，让Tony头疼，让他来帮忙善后。在独当一面的问题上，就像Tony对其他人炫耀Peter后总会再谦虚一句的那样，确实如此。

　　

　　比如说，至今都让Peter懊悔不已的事情——他从以前打工的酒吧出来的那刻，遇见了九头蛇的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