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染

　　Tony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在回家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场景。

　　比起视觉最早冲击的是嗅觉，那股变质了一样的信息素味道在他刚进门时就呛得他以为自己记错了Peter的日子，又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浮在空气中的信息素味道带着剧烈的攻击性。他还以为有敌人闯入了家里，慌张地推开门就看见……

　　

　　他的男孩正在用蛛丝发射器指着他们的儿子，不，用准确的说法是，他们的儿子已经被蛛丝黏在墙上，正一脸惊恐地看着刚从门外走进来的Tony。

　　至少他能确定那肯定不是什么外星人假扮的儿子。Tony看了眼Peter，又立即看向儿子Joshua。

　　

　　看不出Joshua到底是想哭还是想求救，Tony不安地扣着领带正了正，决定竖立起一个父亲的形象——至少应该在这时候出面阻拦下，不管那是不是他的职责。

　　

　　“不管他做了什么也不该……”

　　

　　“Shut up！”

　　

　　Peter立即回头，手指指向Tony，好像如果Tony继续说下去，他的蛛丝发射器下一发的目标就不再是Joshua，而是他。

　　

　　Fine，故事一般都该从开头讲起。

　　

　　在大约十多年前的时候，身为Alpha的Tony和Omega的Peter结婚了……

　　

　　抱歉，这个跳跃的跨度有点大。

　　

　　现在让我们把故事调到合适的时间轴。这一次故事的主角是Tony和Peter的孩子，Joshua Stark。

　　

　　今年9岁的Joshua遗传了Tony和Peter的聪明，同样的，他的顽劣用Tony的话来形容，就是绝对不亚于当年的Spider-Man，甚至更甚。

　　

　　该如何对待一个顽皮又聪明的小孩？Tony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因此在他每次严厉训斥Joshua的时候，Peter都会回忆起当年的阴影。

　　

　　Peter清楚的知道Tony对男孩子到底有多么严厉——这几乎是他的亲身体会。也不知道Joshua Stark会不会懊悔自己生错了性别，如果他是女孩，他亲爱的dad会不会对他稍微温柔一点。小家伙每次干了坏事后都会躲在Peter的身后，小手紧紧攥着Peter的衣角，看起来一副柔弱无助又可怜的样子，实质却背着Peter对Tony做出个狡猾的鬼脸。

　　

　　Joshua当然更喜欢Peter一点，他亲昵地称呼Peter为papa，那是因为每次当Tony过分地指责他的时候，Peter都会适时地出现，将小家伙护在身后。有时两位大人还会因为这个争吵，Peter偶尔会获胜，但往往更多时候是Peter和Joshua两个人一起被Tony教训，毫无papa的伟大形象。不过只要他将Joshua成功地从“可恶的、混蛋的、凶残的、过分严厉的”Iron Man手里救下之后（当然了，当然了，Joshua不喜欢看到两个爸爸吵架，但他很喜欢看着papa维护自己的样子，以及papa获胜的样子真的非常好看），小可怜Joshua都会扑到Peter的怀里，两个在某种时候都很孩子气的人一致对Tony做出抗议。

　　

　　提到这个，Joshua觉得一定要解释下有关dad和papa的称呼，他有太多地抱怨想说了！

　　

　　Papa听起来奶声奶气的，简直太幼稚。他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成熟的大人，哪怕他那时候不过5、6岁（这一点倒是和Peter很像），“Papa”这个叫法怎么也不合适一个“成熟”的孩子。他对此当然抗争过，为了区分同为男性的双亲，他钻进Peter的怀里叫他daddy，没想到只是一个简单的称呼就让他脑袋上挨了一个暴栗，揍人的毫无疑问是Tony。

　　

　　他看起来更加严厉，本就看起来很凶的脸比平时还要让Joshua害怕，简直比他酿成什么错误还要夸张。

　　

　　“Daddy这个称呼不许在我们家出现。”

　　

　　“为什么！？”Joshua夸张地大叫出声，这简直不可理喻。

　　

　　“因为那是你papa的专属词。”Tony自然地说出这句话，又轻描淡写地瞟了一眼坐在对侧已经满脸通红的Peter。小Joshua没有注意到家里的Omega Papa的不自然，却在某个深夜突然醒来的时候听见从另一间卧室里传来断断续续“daddy”的呼声。

　　

　　过了很多年，当年的小鬼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好吧。

　　

　　关于Peter Stark的归属问题，他自知不可能争得过家里的那位好爸爸。

　　

　　-

　　

　　

　　现在让我们把这个故事的时间线调回今天的起因。

　　

　　Peter醒得很早，阳光刚从窗帘的缝隙泄露进来，还没等溜到被子上，他已经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动作轻的没有让睡在另一端的Tony醒来。他攧手攧脚地溜出房间，准备好了三个人的早餐。今天是他和Tony结婚的周年纪念，他决定要给Tony一个惊喜——

　　

　　往年的每一次，接受惊喜的都是他，Peter总是来不及筹备什么，因为Tony会提前准备好一切，今年无论如何他都打算给Tony一个惊喜。他们家向来不需要在花费的方面发愁，礼物他会选择亲手制作，比如巧克力，听起来有点傻气，像是高中生会在情人节送给暗恋对象的那种，但是，不管怎么说，生活总要偶尔有点浪漫气息的不是吗？

　　

　　Joshua率先发现了。

　　

　　机灵的小混蛋，Peter笑着骂了他一句，对着年幼的儿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溜进他的房间。

　　

　　“不管dad今晚说去哪你都不去，一定要和我在家，怎么样？”

　　

　　“为什么？”

　　

　　“嗯……因为这是你和papa的秘密。”

　　

　　Joshua歪歪头认真地思考：“dad不会同意的。”

　　

　　“他一直很尊重你的意见，dad爱你，papa也是。”Peter凑过去在儿子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他坚持的话，你就说papa不舒服。”

　　

　　“你生病了吗？”

　　

　　“当然没有。这是骗他的，但是不许告诉Tony。”

　　

　　“Dad说过我不许撒谎。”

　　

　　Peter笑出声：“你的谎言还少吗，小家伙。”

　　

　　“所以这也是我们的秘密？”

　　

　　“就像我帮你隐瞒干过的坏事一样，是的，秘密。”

　　

　　Joshua认真地思考，然后慎重地点头。

　　

　　看似一切都非常正常的清晨在Tony醒来后落幕，小心翼翼钻回床上的Peter装作虚弱的样子睁开眼，半张脸都躲在被子下面。“我今天不太想上班。”

　　

　　“为什么？”

　　

　　“我……我生病了。”

　　

　　“Spider-Man已经几年没感冒过，让人羡慕的蜘蛛毒素。”Tony轻易地揭穿了Peter的谎言，他看了眼手表后选择妥协：“好吧。”

　　

　　Peter一下子掀开被子坐起来：“我以为你会把被子掀开，告诉我不行，不准懈怠。”

　　

　　“你以为我会像对待Joshua那样对待你？”

　　

　　“Thanks God，你终于愿意把我当成一个大人来看。”

　　

　　Tony笑起来，他弯腰在Peter额头上吻了一口：“不止，我的小男孩还给我生了个孩子。”

　　

　　Peter一把抓起枕头朝Tony扔过去，从Tony的身边砸到门上，Spider-Man这一下可不轻，把偷偷躲在门外偷听的Joshua吓得连滚带爬的想要逃回房间，以为是Tony气势汹汹地准备出来教训他。然后Peter在Tony离开房间带上门后听到两个人在门外的对话，Joshua在Tony面前难得的强势，以及Tony的无奈和叹气。他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直到听到窗外车辆驶离的声音，才灵活地从床上跳起来。

　　

　　“Peter，你需要帮助吗？”Friday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不不不，谢谢，Friday，我想这一次完全由我自己准备就好。”

　　

　　“哦——我理解，但我猜菜谱你一定还是需要的。”Friday将蓝色的光屏打开，自动搜寻巧克力蛋糕的做法：“希望我没有搞砸。”

　　

　　AI的声音带着点愉快，尾调轻轻上挑地等待着Peter的回应。

　　

　　“God，非常感谢，这真是太及时了，但是，但是Friday，你没有告诉Tony对吧？”

　　

　　“当然，我发誓Boss绝对不会知道。”

　　

　　Peter因为自己和属于Tony的AI有了单独的小秘密，或者说因为Friday在某些时候都自觉偏袒他感到一丝丝得意。他立即换好轻便的家居服和围裙，开始了夜晚周年纪念的准备。

　　

　　可惜……

　　

　　不太理想。

　　

　　就算有Friday的帮忙也同样如此。Peter希望这一次能完全经由自己来做，所以他不需要Friday和Karen帮助太多，“她们”顶多提供一下制作方法，其余要全靠Peter在这方面看起来并不太擅长的“天赋”。

　　

　　厨房里堆满了失败品，看起来糟糕的像是一块块糊掉的煤摆满台板，闻起来有一股刺鼻味道的泥浆当然早已被扔进垃圾桶里。现在的Peter正小心翼翼地开始最新一次制作，已经临近Tony下班，他如果再不成功，美妙的夜晚就将变成一点都不美好的回忆。他全神灌注地将注意力放在手里的蛋糕上，连陪Tony制作新的蜘蛛战衣时都没这么专注。

　　

　　围裙上沾满了黑色的巧克力酱，蓝莓的果浆，还有乳白色的奶油。连头发都沾上了糟糕的糖霜。比起厨房里那堆失败品，他反而更像是一块蛋糕。

　　

　　折腾了一整天的Peter看着终于成功的作品，总算松了口气，现在只等着把Iron Man的小模型摆上去就大功告成。

　　

　　距离Tony回家还有半个小时，Peter对着窗户看到自己的倒影，这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形象有多糟糕。Peter绝对不想用这种形象来迎接Tony回家，他决定先去洗个澡……或者先把厨房收拾干净？选择对于Spider-Man来说向来不是一件艰难的事，在时间的逼迫下，他决定把巧克力蛋糕端上餐桌，反锁上厨房的门，至少在周年纪念结束前不要让Tony看到里面有多么糟糕和让人难以忍受。

　　

　　等到Tony回家后，先给他一个拥抱怎么样？然后举着Iron Man的模型告诉他，“虽然我没办法实现你昨晚说的在巧克力海里遨游一圈的梦，但可以让小Iron Man实现一下这个足够傻的白日梦。还有Tony，你真的该戒掉甜食了，至少该给Joshua做个榜样，好了，别责怪Joshua，他实在太小了。不过没关系，今天破例，你想吃多少就多少。因为……呼，我爱你。”

　　

　　Peter对着镜子说完这一长串的话，语气干巴巴地像是预习过很多次，背台词的糟糕感觉让他剧烈地摇晃脑袋，“再自然一点，Peter Parker，你们已经是结婚很多年了，别再像个小孩子那样在Tony面前紧张。God，我是不是不应该说那么多指责的话，这听起来是不是太怪了……我要做什么来着，对了，先洗澡。”

　　

　　他慌张地冲进淋浴间，水声很快响起，之前对着背过台词的镜子渐渐弥漫起雾气，水声隔绝了Peter与室外，让他草率地忽视了已经先一步回家的Joshua，包括小孩子兴奋的惊呼声和大叫。他当然也忘记Joshua继承了他和Tony两个人的口味——是的，Joshua一样喜好甜食，而且平时被Peter约束得格外严格……

　　

　　Peter根本没想到回到家看到桌子上摆着一个完整巧克力蛋糕的Joshua会造成什么样的破坏。

　　

　　……

　　

　　这一切导致的结果，综合起来就变成回到家的Tony看到的场景。

　　

　　“就是这样？”他问。

　　

　　“就是这样！？”Peter在回答时明显用的不是疑问句，他语气极其暴躁地朝Tony凶了一句，理想中本应该在Tony回家后对他说的“我爱你”，演变成现在的“你闭嘴！”和“就是这样？”

　　

　　“Da……Dad……”挂在墙上的Joshua明显被吓到了，在看到Tony的时候眼睛立马红了一圈，可怜地朝平时不那么亲近的爸爸求救起来。

　　

　　“你也闭嘴。”Peter立马将矛头重新对回Joshua，掌心的蛛丝发射器也再一次对准家里的小孩子，“别喊你爸，就算是你爸也被我这招对付过。”

　　

　　Tony立即想起来两个人不怎么美妙的初遇。

　　

　　他有点不爽地咳嗽一声：“就算这样，这个惩罚也太过了。”Tony甚至能猜到Joshua在想什么，比如：就算是dad也没用掌心炮指过他？喔也许那是因为，掌心炮的话，效果可能和蛛丝发射器不是一丁点的不同……

　　

　　“你的儿子干的好事！”

　　

　　“是是是。”Tony觉得这时候的Peter有点可怕，连他也不想招惹的那种，他轻轻地脱下皮鞋，绕过正在对峙的Peter和Joshua，对着儿子做出无奈地耸肩动作。“你说过，小孩子顽皮一点是应该的，就算是我小时候也……”

　　

　　“我说过？非常好，我现在反悔了，我反而认为你说的对，小孩子就需要一点严厉的教训。”

　　

　　Tony无辜地转头看着被挂在墙上的儿子，从容地做出“我帮不了你”的口型，后一句倒是发出了声音：“别担心，你papa应该很快就会消气……”

　　

　　Peter一眼瞪过去。

　　

　　“你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供你好好反省。”Tony立马换了话。

　　Tony下意识地觉得不妙，因为房间里充满攻击性的信息素又浓郁了些，往日香甜但清淡的牛奶味变得浓郁，又像是发酵过一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这种味道克制一些，说实话这样勾得他有点心痒……他隐晦地看了Peter一眼，放下手里的花，艳红的玫瑰花几乎铺满整张桌子，Joshua吃的残渣也沾到花瓣上，但Tony不那么在意，像是为了遮掩住Joshua的罪证，也为了吸引Peter的注意力。“有点俗气？”

　　

　　“不……”他似乎从刚才的暴怒状态中瞬间缓和过来，又变回那个在Tony Stark面前总是有点不知所措的家伙。“我很喜欢，好吧，我承认，这是有点俗气，但我还是很高兴。抱歉，我刚才……刚才，God，我对你说了什么？Tony，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我是认真的，这足够我们洗个花瓣浴了。”

　　

　　“那我们就一起洗个花瓣浴。我保证，这还不足够铺满浴缸。”

　　

　　“Hey，Joshua还在呢。”

　　

　　Tony瞥了眼无辜可怜孤独无助惨到极致的儿子，非常没有同情心地立即转回视线：“他都九岁了。我九岁的时候早就……”

　　

　　“早就？”

　　

　　“Nothing！”Tony立即提高声调，在蛋糕的残骸上用手指挖了一块下来品尝：“味道真不错。非常感谢，我能想到你做这个有多么辛苦，你的头发上还沾着巧克力，还有我想我收到惊喜了。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

　　

　　Peter慌张地抓着头发，寻找起那块Tony为了分散他注意力编造出来的巧克力酱：“我以为惊喜更能让你激动点，但现在……我搞砸了，而且也没有想说的话了。”

　　

　　“……”Tony又不自觉地看了眼贴在墙上的儿子，“我想我回家的冲击绝对称得上最大的惊喜……”或者说惊吓？但Tony忍了忍还是没有把后半句说出口。“看在你的宝贝儿子努力瞒住我，极力骗我晚上不要出门度过周年纪念的份上，这一次就原谅他？”

　　

　　“想都别想。”

　　

　　Peter用一句话宣告了Joshua今晚的命运。

　　

　　而Tony呢？他用十足的行动力表明了今天绝对站在papa的这边。

　　他扛着Peter朝房间走。而Joshua写满脸的“那我怎么办”落在Peter眼里没有换回一点同情，他还被Tony扛在肩膀上，姿势非常糟糕，在孩子面前绝对是有损威严的形象，但又有什么关系，家长的威严早在Tony的面前荡然无存，所以Peter抱着竖立形象的念头和还没消气的脾气指着自己家可怜的小子：“两个小时后自动溶解，好好反省。”

　　

　　铺满桌面的玫瑰花，惊喜制作的巧克力蛋糕，看起来本该是一个完美的周年纪念……这么计较起来，Tony倒也觉得Peter的严厉教导没有那么过分。

　　

　　唯一可怜的家伙变成Joshua，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dad把刚发过脾气的papa抱进屋里，诺大的客厅只剩下他、被破坏的一片狼藉的巧克力蛋糕还有扎眼的鲜红玫瑰。

　　

　　Joshua发誓，如果他以后有了伴侣，他绝对绝对不送这两样东西！

　　

　　可怜的小家伙，他的两位爸爸现在根本不在乎他到底怎么想。什么到底是蛛丝发射器可怕一点还是掌心炮更凶残一点根本不在他们的思考范围内。

　　

　　Tony亲吻住Peter的后颈，淡淡的奶香又一次充满他们的卧室。他的动作突然停下，开始犹豫后面的话到底要不要说。

　　

　　还是熟知他一切习惯的Peter发现到什么端倪：“在担心Joshua？”

　　

　　“别在这种时候提起那个臭小子。”

　　

　　Peter笑起来，“刚才还是你对我说那么对待他太过分了，我现在也这么觉得，我想一会该和他道歉，但我没打算现在就把他放下来，这是偷吃甜食的惩罚。你想说什么？”

　　

　　“你刚才非常……可怕，相信我，可怕到连信息素味道都变了。还好那个小子还没分化，闻不到你刚才有多凶。”

　　

　　Peter立马翻身起来，怀疑地闻了闻身体，“你一定是在骗我，Tony。”

　　

　　Tony跟着躺到一边，“像是今天一样发生变化还是在很多年前，那时候你……”

　　

　　“我？”Peter被吊起了好奇心。

　　

　　“你看到我和其他女人走在一起……”

　　

　　“然后你立即发现了我，我一直好奇，为什么？”

　　

　　“像今天一样，你的信息素味道变得非常有攻击性，简单来说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恐怖。”

　　

　　Peter干脆用手肘支起身体，侧躺着做出一个非常困惑的手势，“用我能听懂的话解释一下，我的信息素变成什么了？”

　　

　　Tony闻着来自身边Omega泛着香甜的牛奶味，小心翼翼地瞥了眼Peter，然后闭上眼。

　　

　　用非常简单的英文回答了Peter的问题。

　　

　　“酸奶。”

　　 

FIN